晏予歌静静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她翻转手机摁了录音，这才继续听了下去——

“那是我们家的钱！你忘了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了蒋子恒？你拿着我的钱去养你前女友？”任婷婷的哭声几乎撕心裂肺，夹杂着骂声：“如果我没看到，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辈子？”

“婷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公司是我运营的，我连几千块的支出都要向你报备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婷婷的哭声近乎崩溃：“蒋子恒，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自己出去花钱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我买了辆车，你要买，不想动公司的资金，好啊，我不是也央着我爸给你买了吗？那是上百万的车，我都没在意过的，可是你给你前女友花钱，你考虑过我半点吗？”

蒋子恒也觉得有点理亏，他轻咳一声，哑声道：“婷婷，我没有别的意思，她是前女友不假，但是我和她早就结束了，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关系。”

“那你干嘛骗我！”任婷婷抽泣着问。

他们似乎是完全忘记了电话还没挂断，晏予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懒人沙发上，心说这倒是挺解压的，难怪很多职场女性回家喜欢看那种吵吵闹闹的肥皂剧，不需要动脑，看热闹就是了。

“没骗你，我不是怕你听到了难过吗？”蒋子恒赔笑道。

“哼。”任婷婷挺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小声道：“那你以后不许和她联系。”

“恩，听你的。”

“东西也不准再送了，一块钱的都不行，不，一分钱的都不行！”

“都听你的。”蒋子恒轻笑。

“话也不准说，说的话只能站在我这边说，到了法庭上都是对手方了，你那么容忍她干嘛？唔……”

下一秒，那边传来了两人的拥吻声。

晏予歌叹了口气，有点昏昏欲睡，心说可别是结束了吧？她将电话挂断了，顺手保存了录音。

然而事实证明，任婷婷永远不会让她失望。

半小时后，电话又响了。

晏予歌看了一眼，果然又是任婷婷，只好叹了口气接了起来：“怎么了任小姐？”

“我先告诉你，子恒今晚有事回公司了，所以你休想让他为你做主。”任婷婷恶狠狠地说着。

晏予歌怔了怔，忍不住笑了：“说吧，什么事？”

“我知道你们之间过去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自重。”任婷婷沉声道。

晏予歌的笑意慢慢隐了下去：“我不太明白任小姐的意思，既然你今天跟了蒋先生一天，那么我想你应该也看得清楚。”

“他和你有怎样的过去我懒得理，毕竟以后也没有可能了，但是他喜欢的人是我，我们是要结婚的！”

晏予歌唇角勾出三分讽意：“那真是再好不过。你可以询问蒋先生，他的几次到来让我很困扰，如果任小姐能看好你的未婚夫，让他不要再因私造访我所在的律所，我会更高兴。礼物我会寄送到蒋先生的公司，还有……由衷地祝福二位。”

晏予歌说完，径自将电话挂断了。

彼端的任婷婷简直气得跳脚。

她死死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直接扑到了床上，狠狠砸了几下枕头。

任婷婷其实也看得清晰，从始至终，都是蒋子恒一直在单方面缠着晏予歌，晏予歌根本没有给过回应，她只是没有想到，晏予歌会将话说得这样不留情面。

她气得脑壳都在疼，看了一眼时间终于松了口气。

很快就要开庭了，他们最近一直在催促开庭进程看来是没错的。

任婷婷倒是要看看，待到他们在法庭上一败涂地，晏予歌那张脸上还能不能像是现在一样泰然自若！

……

一周后，晏予歌看向身旁的人，犹豫了一下沉声道：“霍律，我会加油的。”

霍渊停下手中收拾的动作，微微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这次将晏予歌定成诉讼代理人是霍渊的意思，姜绛对此什么都没说，晏予歌知道，最近新来的案子几乎都是姜绛在全权处理，而这一次手头这个案子的出庭机会，也就这样责无旁贷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是机遇，也是挑战。

晏予歌深深吸了口气，就听身后的人开口了：“晏律师。”

晏予歌看过去，严宏远的眼底眉心尽数都是不耐，淡淡道：“这不是你第一次出庭，对吧？”

“不是，怎么？”晏予歌问道。

“我不知道在你们本地律所这种都是什么模式，但是安喆有安喆的规矩，你作为安喆的中年级律师去出庭，你应该明白，在庭上说错的话，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弥补的。”严宏远的目光很是凌厉，盯着晏予歌道：“我想这种话就不用我多言了吧。”

晏予歌淡淡笑了笑：“我自然明白你的意思，这是每一位出庭律师的必修课，严律还有其他指教吗？”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一泓清泉好听得很，严宏远的神色却是愈发难看了，逼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想出风头，你急着出人头地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但是你要记得，你只是个辅助位置而已，你别……”

严宏远一米八几的身高，身高差让他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严律师，”晏予歌抬眼看过去，淡淡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位置，你确定要在开庭前一小时和我说这些话？”

严宏远冷哼一声，不甘不愿地让开了面前的路。

晏予歌别开目光，跟上了霍渊的步伐。

一路上，霍渊都坐在前排闭目养神，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恶战完全没有什么反应。

晏予歌缩在后排一角，不紧不慢地刷新着微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任婷婷他们似乎还不清楚乐娱传媒是以怎样的身份加入诉讼的事情。”

霍渊睁眼问道：“乐娱传媒没有诉讼主张是吧？”

“对，至少在本案中没有提，他们的想法是在本案胜诉后另行起诉任婷婷，委托代理合同已经和我们都签好了。”晏予歌说道。

霍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手机屏幕，道：“看来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骤然回头看了晏予歌一眼，晏予歌尴尬地轻咳一声干笑道：“您都知道了？”

霍渊摇摇头：“你那天从电梯里面出来的表现，想让人不知道都难，”他顿了顿，问道：“谈到哪一步了？”

“好像价钱谈得挺满意的，而且本身就是一个剧本，他们接手拍宁笑笑的，也不是很困难。而且最近的事情给了这部电影很高的热度，之后补拍一些镜头再经过后期，以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处理。现在只差一件事了。”晏予歌的神色愈发凝沉。

是啊……他们都知道，只差一件事了。

只差胜诉这最后一步了。

下车时，晏予歌一眼就看到门口围着的记者，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是我们这个案子的？”

“最近还有哪个案子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吗？”霍渊也看了出去，神色微凉。

晏予歌下意识握了握拳，下意识朝霍渊看过去：“那……”

“大概是任婷婷招来的，”霍渊轻笑道：“也好，大概三小时后，我们再来和他们谈。”

三小时后，也就是大局已定的时候。

晏予歌认真地点了点头。

任婷婷他们果然已经到了，她坐在被告席，正和律师低声说着什么，见晏予歌和霍渊他们来了，任婷婷霍然起身，得意洋洋地笑道：“晏律师，你大概还不清楚吧，乐娱传媒是以什么身份加入的诉讼。”她微微挑了挑眉，含笑道：“一会儿啊，他们就要坐在我们这一边，等到最后胜诉了，他们一定会告得你们倾家荡产。”

刚进门的宁笑笑闻言踉跄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晏予歌。

晏予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伸手将椅子拉了出来，这才重又看向任婷婷：“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任婷婷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神色顿时有点难看。

“是这样的没错吧，江律师？”任婷婷压低声音问身旁的人。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任小姐，乐娱传媒迄今为止都没有和你联系过吗？”江律师低声道：“这不太对劲。”

“他们不需要和我联系啊，他们只需要来到这里，看着我们将对面打得落花流水，这还不够吗？”任婷婷冷笑道：“这件事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江律师心底有点隐约的担忧，这种担忧在见到苏珊时更胜了一筹。

苏珊很是自然地走到了晏予歌那边，笑道：“还有我的位置吗？”

“自然。”晏予歌微微笑了笑，给了书记员一张授权委托书，低声道：“这位是第三人，乐娱传媒的工作人员，他们也委托了我们作为诉讼代理人，可以将第三人的位置安排在我这边吗？”

书记员看了一眼授权委托书，自然地点头应了。

对面的任婷婷还保持着挥手的动作，笑容却是彻底僵在了脸上。

2021-1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