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思不在此处，费再多的功夫都是徒劳！”

静室里，沈文澜几次看向姜姝，都发现她双眼无神，心智放空，调出来的香丝毫没有之前的韵味，放下手中的卷宗走过去打断了她。

姜姝还未觉发生何事，就看到手中的工具被沈文澜拿走。

“阁主这是何意？”

沈文澜没有理会姜姝，转过身子给静室内的香炉放上一抹香，随着白色的雾霭缓缓升起，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也传了出来，把整个静室衬得仿佛仙境一般，让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我见你心不在焉，定是出了什么事？”沈文澜拍了拍手又重新坐到姜姝旁边的软榻之上，微微挑眉。

姜姝不知沈文澜是何用意，身体微微向后仰，“我不明白阁主的意思，烦请阁主告知！”

沈文澜闻言优雅一笑，看了看被自己放置一旁的调香工具悠然自得的样子，“适才我教你如何使用古法调得酥栀香，这种香不论是材料还是做法都对调香者要求诸多，你所做的下一步本是将从栀子花中提取出来的香液注入炉中烧制，一柱香后取出混入梅花的香液，最后用小火蒸馏得到，可是你回忆一下方才区区一步，你做错了几次？”

姜姝闻言脸面上有些愧疚之色，看了看被自己丢弃再一边的残次品，轻声说着，“阁主教训的是，这些被我浪费的材料我定会给您添补上。”

“暗香阁是何处，区区几抹材料哪里用得着你添补，你现在的心态根本不适合来这里学习调香，当初只有你一个人通过我的考验成为学徒，天赋自不必说，可如果你再这般下去，最后也只能是将一身的大好天赋白白浪费！”

沈文澜虽在说教姜姝，可声音诚恳，言语上也没有半点儿居高临下之意，是以姜姝点点头便要起身离开。

“你去何处？”沈文澜见状有些不明所以。

“我今日心态不稳，便不适合继续调香，我还是先回府好好静静心！”姜姝回过身子却发现沈文澜不知何时也站起身走到了自己不远处。

听到姜姝的话，沈文澜笑着摇摇头，走过去不顾姜姝的抗拒把她按到软榻上，又在一旁坐下，“话虽如此，但你毕竟是我暗香阁的首徒，你发什么了什么事？变得如此心慌？”

“阁主多虑了，想来是我昨夜未曾睡好，今日便神思难聚，让阁主见笑了！”

沈文澜一眼就看出姜姝没有说实话，他端起手中的茶杯轻啜了一口香茶，神态怡然道：“我听闻你如今在萧氏府邸生活？”

“是，祖母待我很好，担心我被大娘子所欺，故让我随她住些时日。”姜姝知道这些事情在沈文澜这里早不是秘密，因而未曾隐瞒。

“你一介女子，出身又不高，若没有萧氏的帮衬，想来在府中生活也不易吧？”沈文澜声音低沉时总有一种惑人心神的感觉，让人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被沈文澜一语便说在要点上，姜姝也只能沉默不语。

一刻钟的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姜姝便开口打破了那尴尬的气氛，“昨夜，我屋中聚集了不少蛇，险些丧命，后来我将随身携带的香囊掷出窗外才逃过一劫，今日让身边的婢女探查时收获甚微……”

沈文澜点点头，看姜姝不再说话有些好奇，“那你意欲何为？”

姜姝抿了抿嘴，平缓的开了口道：“暂且搁置下来吧。”

听到姜姝的回答沈文澜并不感觉意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姜姝说出此事本是想从沈文澜这里得到些许助力，看他突然沉默不语，不由得着急起来，“阁主觉得该如何？”

“萧氏被皇帝封了诰命，想来府中也不尽是寻常之辈，你不想让萧氏知晓又想查明此事，却一直处处避让，无异于痴人说梦！”

言尽于此，沈文澜便不再说话，重新拿起手边的卷宗读起，姜姝转了转眼珠子，马上便会意了，不由得眉间一喜，重新拿过调香工具便开始着手调制新香。

沈文澜拿着卷宗用余光斜睨了一眼像似刚开始那样认真的姜姝，心里暗自有些开心。

时辰一到，姜姝和沈文澜道了声谢便离开了暗香阁。

静室外面的茯苓已经等待多时，看到姜姝出来赶紧接过她手中的瓶瓶罐罐，疑惑的询问道：“三姑娘，我们直接回府吗？”

“不，陪我去趟黑市。”

二人进了成衣坊乔庄打扮了一番，姜姝不忘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暗黄的粉，穿过东头街市，走到尽头，走过几条街后，又走进里头那黑漆漆的铺子，姜姝报上了闫三老头的名讳，闫纬可能还记得姜姝的模样，从屋内走出来便笑道：“公子今日到老叟处，想来是又调制了不少好香？”

“这是自然，烦请您估个价。”

姜姝说着从茯苓手中将其中一瓶交给了闫纬，闫纬接过后打开盖子沿着瓶口轻轻闻了闻，享受了片刻后不由得称赞道：“这酥栀香不仅对材料要求严格，对调香师的手法也有诸多限制，可是公子手中这瓶，不论是材料还是手法都无可挑剔，当真是极品！老叟愿出三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

姜姝给茯苓使了眼色，茯苓便将姜姝在静室中调制的香水全数给了闫纬，接了一旁伙计递来的贯钱。

姜姝向闫纬告辞后，将那些贯钱置换了银两，便回到了府中。

待回到屋内，姜姝悄悄拉过茯苓的手低语道：“你且将今日我置换了的银两取出大半，将府中所有人上下打点一番，然后再询问昨夜之事。”

茯苓闻言笑道：“还是三姑娘想的周到，您放心，今晚我一定给您打探个究竟。”

姜姝笑了笑道：“好，你去吧，仔细着点，莫要让人发现。”

看到瞬间消瘦不少的钱袋，姜姝说不心疼是假，可为了查明一切，这又是无可避免的。

暮色四合，空中的鸟啼叫着回到巢穴，给暮色平添了一份美好与温馨，可这温馨，身处府中的姜姝却鲜少感受到。

“三姑娘。”茯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的神情姜姝立马便会意。

果然，茯苓踏进屋子便迫不及待地说：“三姑娘，查到了，是大姑娘所为，这接下来我们如何做？”

姜姒？

姜姝把这两个字在牙齿中嚼了多次，最后下了决定说道：“先按兵不动，莫要打草惊蛇，我倒想看看她这番做法究竟意欲何为。”

2019-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