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穿着一身五爪金龙的常服，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很显然，刚刚他们兄弟二人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而且，因为二皇子胡搅蛮缠的话，产生了些误会。

“还不快把他们拉开！”皇帝一声令下，原本不敢拉扯他们二人的宫人，忙上前。

这时兄弟二人也不敢再造次，由着宫人将他们抓着对方的手松开，再被搀扶着站起身，由着宫人整理着身上已经皱成一团的衣服。

完毕后自己则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地站在皇帝面前。

“你们谁先说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坐在榻上，看着两个儿子，声音有些严厉。

“回父皇，我和二弟有些误会，没有什么大事的。”太子率先出来，试图将今天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二皇子不这么想，他觉得横竖都闹到父皇面前了，那就干脆摊开了，告诉父皇自己喜欢杜归云，要娶她为妻！

“父皇！儿臣倾慕襄阳侯府大娘子，想让大哥帮忙撮合，可大哥不依，这才起了冲突。”

“二弟！”太子疾声历呵，想镇住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

“老大，你闭嘴叫他说！”皇帝指着二皇子，“你且说说，你想娶杜家娘子，为何找太子说和？又为何你和太子起了冲突！”

眼见皇帝已经在盛怒的状态，可二皇子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还想借皇帝的力量，来压制太子。

“因为太子也喜欢杜家娘子！”

听到二皇子这句话，一旁的太子阖了阖眼，他知道今日怕是无法善了了。

“也就是说，你喜欢那女子，你大哥太子也喜欢，于是你们兄弟二人就因为一个女子大打出手？”

二皇子梗着脖子，“是！”

话音刚落，就见皇帝狠狠地把手里的茶杯砸过来，落在他的身上后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他的衣服也被茶水打湿一片。

“这话你也有脸回答！”皇帝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到极致，这老二平日做事急躁也就罢了，现如今居然还学会了兄弟阋墙，为着一个女人打架！传出去不怕臣公笑话！

“老大，你怎么说？”

“回父皇，儿臣从未动过求娶杜家娘子的心思！婚姻大事哪能容得儿子擅作主张，”

听到太子的回答，皇权冷哼道，“你倒是清醒。”

“不过你可想好，若是你无心求娶，那朕要把她指给任何人你都不要后悔！”

“父皇！”太子还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二皇子却突然欣喜起来，两眼都冒着精光，就像是已经听到皇帝的赐婚圣旨一般。“儿臣谢父皇垂爱！”

这边二皇子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而太子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淡定模样，好似真的如他所言一般，对杜归云的婚事没有任何想法。

可他一直松了又紧的手，早就看着皇帝眼中。这儿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他的心思怎么会逃得过皇帝的眼睛。两个儿子同时看上一个女人！这样的事，前朝就有过例子，他不可能叫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

“你们两个都跪下！”

皇帝看着两个儿子的头顶，“老大朕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在乎杜家娘子吗？”

太子还是和之前的态度一样，皇帝听闻沉默了许久，屋子里一时静的可怕。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三人，此刻心思各异。

“来人，传朕旨意……”

“父皇，儿臣后悔了！儿臣收回之前的话。”太子突然开口打断皇帝的话，整个人跪俯在地。他不敢赌父皇的心思，万一父皇真的打算将杜归云嫁给二弟，那就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现如今，自己跳出来和二弟争，那父皇就不可能轻易将杜归云指给他们任何一个。最有可能的就是把杜归云另指他人，绝了他们兄弟同抢一女的心思。

太子深深叹了口气，“归云这是孤唯一能替你做的了。”

襄阳侯踏着月色，脚步匆匆地进了宫。候在殿外的内侍老早就迎了上来，和他见过安后就进去禀报陛下。襄阳侯在殿外，一边匀着气一边设想着等下进去的场景。

来之前，他大概已经猜到事情的起因了。这一女百家求，可偏偏兄弟俩同时求上这事情就不好办了，一不留神孙女就是绞头做姑子的下场。襄阳侯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也要护孙女周全。

“襄阳侯陛下召您进殿。”

襄阳侯直起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子，迈步走进殿内。

“老臣叩见陛下。”

“卿可知朕深夜召见有何事吗？”皇帝高堂而坐，打量着阶下的老臣。

“老臣不知。”确实，这宫里的事就算传的再快，也还没能传出宫，叫襄阳侯知道。只不过，二皇子白日才去府中一闹，晚上陛下就召他进宫，要说这两件事没有关系那才有鬼。可猜测归猜测，他明面上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卿可听过徐吾氏与公孙兄弟的故事。”

相传徐吾氏是郑国大夫徐吾犯的妹妹，长得特别漂亮，人见人爱。下大夫公孙楚和上大夫公孙黑见过她之后，都想娶她为妻。下大夫公孙楚送了聘礼，订为未婚妻,上大夫公孙黑倾慕徐吾氏的容貌，也送来礼物，强作婚约。虽然最后徐吾氏还是顺利嫁给公孙楚。可失败的公孙黑却不甘心，一气之下，全副武装闯入公孙楚的家中，声称要杀死自己的堂哥，以夺取徐吾氏。公孙楚听了他的话也不甘示弱，执起武器与公孙黑打斗起来，结果在打斗中，公孙黑不幸被击伤，这也就是同室操戈的典故。

皇帝这话一出，襄阳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知道今日之事就是如自己猜想那般！兄弟俩同争一女，这事怎么都是错！

“回陛下，臣略知一二。”

“那你倒是说说，如果卿是徐吾犯，面对同时来求娶自己妹妹的公孙兄弟该如何？”

“若是臣，定不会把妹妹许配给他们兄弟任何一人，立刻另择良婿。”襄阳侯斩钉截铁道。

皇帝点点头，这个回答也是他想要的答案，这襄阳侯是有成算之人，旁的话他也不许多说了，他点到为止。

“天色不早，卿就回去吧。”

襄阳侯没有依言离去，还站在原地，冲皇帝深深鞠了一躬，“陛下，老臣年事已高，今日难得入宫面圣，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爱卿但说无妨。”

“老臣有一个小孙女，聪明伶俐自幼甚得老臣喜爱，如今她已经到了年岁，老臣也给她挑了一个如意郎君，只是那家书香门第底蕴颇深，又山高路远，老臣怕小孙女一人嫁过去应付不来。故而想厚着脸皮请陛下赐婚，叫老臣这小孙女也有些依仗。”

这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自己这刚点一步，对方立刻就走了十几步。皇帝这下心情畅通，龙颜大悦。自然顺利答应了襄阳侯的请求。

第二日一早，襄阳侯就接到了指婚的圣旨：将襄阳侯府大娘子指婚给陈郡谢氏的嫡长孙谢瑜，择日成婚。

薛凝听说后松了口气，早上听到太子和二皇子因为杜归云大打出手的事还把她吓了一跳，生怕杜归云被他们牵连。如今陛下将她指给旁人，虽说远些再想归家就不容易了，可京城这些风言风语也就影响不到她了。日后什么太子什么二皇子都于她无关了。

薛凝所想，也是襄阳侯府上下所想，所以接到指婚圣旨后，就立刻和谢家联系，两家紧赶慢赶在把婚期定在了个把月后，免得夜长梦多。可叫他们谁也想不到的是，就算他们如此周详安排，杜归云最后还是没能如愿有个好下场。

2022-0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