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叶知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小男孩，他低垂着脑袋，叶知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周家果然是饶河县里顶顶好的人家，不过是一个厨娘的儿子，都养在了府中。

当然，叶知秋还没天真到会这么觉得。

这孩子既然能留在周家，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不然这饶河县里那么多乞儿，周家就是再家大业大，也养不过来。

“让她将人带走吧。”站在叶知秋身边的周二突然出声道。

他虽然待在周家的时间不长，但是对周家的事情还是略有耳闻的，这小男孩的身份他也大概猜到了。

那丫鬟本来还担心叶知秋难缠，听到周二这么说，脸上又露出了颇为嘲讽的笑容，好像在嘲笑叶知秋的多管闲事。

叶知秋回过头去看了周二一眼，眼底尽是诧异与不解，显然她没有料到周二会说这样的话。

“还不快跟我回去，平白污了二奶奶的眼。”周二的话仿佛助长了那丫鬟的底气，她直接绕到叶知秋身后，伸手去拽那个小男孩，叶知秋刚想阻止，却被周二拉到一旁。

看着那样虚弱的一个人，却有那样大的力气，叶知秋没能挣开周二的手。

那小男孩也不挣扎，就这么由着丫鬟把他拽了出去。

人走之后，周二拉着叶知秋的手也松了些，叶知秋一把甩开他的手。

“二爷这是做什么，你看不出来那小孩分明是受了虐待的吗？”叶知秋面色严肃，直直的盯着周二望。

这几日周二虽然会同她拌拌嘴，拿她是老姑娘来取笑她，但是叶知秋还是觉得，就像外人说的那样，周家二爷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可惜就是身子不好。

“这些与你没有关系，你以后遇到了当没见着就是了。”周二也不恼，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

叶知秋却是越听越生气，什么叫当做没看见，她怎么能当做没看见，那孩子看上去更年年差不多大，一想到要是年年受了这样的苦，叶知秋就觉得像是被人在心口上扎了一针。

这也是为什么她虽然不满这门亲事，却也要在周夫人面前扮一个乖媳妇。她心里清楚，嫁到周家，她就不光是她自己，她还代表了整个叶家。

“我既是遇着了，就不会装作没看见，下次还请二爷不要多管闲事。”叶知秋冷笑道。

好歹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再不济她也照顾了他这么些天，他不帮她就算了，还站到了那个小丫鬟那边，人家明摆着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这不也是在多管闲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周二也不解释，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

总把老姑娘这几个字挂在嘴边，实际上却只是空长了年纪，没有半点儿心机，还当这世上都是好人吗？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书房。

周二走后，叶知秋也没了抄佛经的心思。

“二奶奶……”叶知秋正收拾抄好的经书，一旁的芥子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叶知秋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芥子，温声道：“怎么了？”

芥子倒是个本分的小丫鬟，话也不多，就是胆子小了些，好似说话声音大些都能吓到她，所以叶知秋同她说话时都会不自觉地放缓语气。

“您是同二爷生气了吗？您别跟二爷生气。”芥子脑袋都快埋到胸前去了，看得出看来她是鼓足了勇气才开的口。

闻言，叶知秋轻笑出声。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不能跟他生气，你要是说得好我就不跟他生气。”叶知秋有心逗逗芥子，于是将手中抄好的佛经放下，又坐回椅子上。

她根本就没有同周二生气，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周二也没说错，她的确是在多管闲事，只是她既然想管这桩闲事，就自然不会将周二的话放在心上，下次遇上了她还是会管。

不过她倒是好奇芥子为什么要自己别跟周二生气。

“我……”芥子的声音细弱蚊蝇，微微抬头偷瞄了一眼叶知秋，见她正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心里的紧张也消除一些。

二奶奶笑起来可真好看，就像一弯新月，芥子想。

“我……我认得那个小男孩。”芥子仿佛豁出去一般，犹豫一会之后迅速说了这么一句。她说得又快又急，叶知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芥子认得那个小孩？她又要自己不要跟周二生气，那是不是芥子也知道为什么周二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叶知秋敛去脸上的笑容，坐直了身子，等着芥子往下说。

“我听人说，那是大爷的孩子。”芥子的声音很小，叶知秋很仔细去听才听到她说的是什么，说完之后，芥子又抬起头来迅速的看了一圈周围，好像是担心自己说的话被别的人听到。

周家大爷的孩子？刚才那丫鬟不是说那是厨娘的孩子吗？

“那孩子的母亲是谁？”叶知秋对芥子说的话以及芥子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不解。

既然是周家大爷的孩子，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再说了，芥子是在怕什么，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是去年才到周家的，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那人还嘱咐奴婢，这话不能让大奶奶听到了，否则……”芥子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垂得更低了。

叶知秋见她紧张的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于是也不再为难她。

“我知道了，你去看看二爷去了哪里，在他身边守着，有什么事就到书房来叫我。”叶知秋又站起来开始整理自己抄的佛经，好像对芥子刚才说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芥子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你还有事吗？”叶知秋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芥子。

她这十八年来如同一株野草，不受限制的长着，接触了三教九流的人，如今成了周家二奶奶，芥子虽说是伺候她的丫鬟，但叶知秋更多时候是将她看做一个小妹妹。

“二奶奶您还生二爷的气吗。”芥子看着叶知秋，语气中满是担忧。她想，二爷不让二奶奶管这个事，一定是因为不想让二奶奶跟大奶奶有矛盾，嫁给二爷，二奶奶已经够可怜了，还要为这种事生气就太不值当了。

叶知秋忍不住又笑了。

“我没有生气，你快去吧，二爷身边离不了人。”她对芥子摆摆手，有她这句话，芥子这才喜笑颜开的离开书房。

2018-0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