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是权宜之计,难道今天还要和秦靖同眠?
她不开口,秦靖却已经主动说:“你睡那边就好,
我睡这里。”
阮伊人听他拍了拍,显然是离着炕头很远的地方。
屋外的风雪呼呼吹着,像狂暴的野兽随时都要冲破薄薄的门板将他们吞吃下腹。这样冷的天,炕头很热,其他地方也温暖。可要等到了后半夜,火渐渐熄掉,就冷的刺骨。被褥那样薄尚且不保暖,他要睡在那里,被褥都给了她,肯定要冻死的。
不行不行,秦靖勉强算半个同盟,就算是个陌生人,她也不好眼睁睁看着有人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冻死呀。
“你过来睡。”阮伊人声音古怪,觉得不管怎么说都像极了勾着手指头诱惑人家小嫩肉的小妖精。秦靖可真是好命,平白就年轻了十几岁。
黑暗里,秦靖嘴角高高扬起,不动声色问:“男女授受不亲,昨夜是无奈之举。既然今天已经…”
“过来。”阮伊人不等他说完,便急急打断他的话。
“再待下去,被子都要凉了。”
说罢,也不能秦靖回答,自己如一尾游鱼钻进被窝,瞬间被热气包围。
不多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冷风钻进来,紧接着一个男性瘦弱的身体也跟着靠了上来。
被子窄小,稍稍动一下身子就要掉出去,两人不得已挨得极近。阮伊人甚至能听到秦靖的呼吸声,清浅,不疾不徐,哪像她,紧张的都要岔气。
“你好好睡不要翻腾。”阮伊人说着,就缩着脖子一动不动,憋的肌肉都疼。
冬季的天黑的早,又因暴风雪来临,比往日黑的更早。因而,两人入睡时,还不到七点。现代人就算孩子也没人睡的这样早,两年多来阮伊人每天都与那帮极品作斗争,可没睡过一个好觉,生物钟早已形成,现在干脆瞪着俩大眼珠子,发呆。
她睡不着,秦靖也是。阮伊人是因为习惯,秦靖则是激动。
软玉温香就在怀里,难免心猿意马。
秦靖打了光棍半辈子,开窍又晚。如今老天垂怜,喜欢的女孩就在怀里,呼吸也跟着沉了几分。可他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扰到她。
这甜蜜的负担,难熬又令人心中沁了蜜一样甘甜。
这一刻风声也远,呼吸间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秦靖便想:若是能这样一辈子,足矣。
天很冷,被子里这样暖。两个挨得这样近的人,手脚都规规矩矩摆在该放的地方,假如不是被这张窄小的被子限制,大概中间会空出银河那样宽广的距离。
而现在,他们不得不挨得紧紧的,可谁也不讲话。
阮伊人不是多话的人,秦靖自然也不是。但没事可做的时候,嘴巴便闲下来。现代人可真幸福,就算不能找人说话,却还能用嘴巴吃各种零食。可阮伊人没有零食,空气中唯一可以嗅到的香气,便是剥掉的土豆皮被丢进炉膛里烧糊的味道。有点呛,更多的则是记忆中绵软的土豆香气。
她的肚子并不饿,思维控制不住在脑海中对土豆进行了一百零八种做法。
舔舔嘴巴,倘若现在能有一包脆脆的薯片,再来一罐肥宅快乐水,窝在舒适的沙发上,看一档不算太无趣的综艺节目,那一定是最幸福的时刻。
可阮伊人没有薯片,也没有肥宅快乐水。她有温暖的被子,哪怕泛着点儿古怪的味道。她待在温暖的室内,不用站在外面吹得满头风雪,便也是幸福。
可幸福比不上无聊,她只想瞪着屋顶数星星。
她仿佛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她放空思绪的表情他虽然看不到,想要感受可不难。
“睡不着?”秦靖轻声问。
他的声音总是很好听,像极了夏季风过竹林时,沁凉清爽的味道,让人觉得他就是该这样温和。
可秦靖在上京圈子里却有个狠厉的名声,阮伊人总觉得自己有什么误会,虽然后来证明,秦靖只是对事不对人。那些人对秦大佬误会大了,他这样好,却总背着一个不好的名声。
他现在这样温柔与她讲话,倒叫阮伊人不好意思。
被子这样窄,翻身都难。倘若有机会,想必他也不愿与她困在一起。她生的不是顶美,远达不到人间尤物。秦大佬审美这样高,若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前提,倒是更容易被占便宜。
阮伊人心中唏嘘,语气也温顺:“嗯,以前没有这样早睡。”
知道秦靖故意找话题,便又问:“你与我讲一讲秦秀才和‘阮伊人’的事吧,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不下山,总要接触其他人。”
阮伊人心中有预感,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不会太久。
秦秀才可是家中独苗,若他出了事,秦家人岂不是要疯了。此刻大雪封山不好上山找人,等雪停秦家人定要寻来。
秦靖语气温和,好似讲故事一般与她叙述。
将秦秀才短短十七载人生的经历,又道‘阮伊人’的过去。
“这么说来,‘阮伊人’是被人卖给秦家的?”她咂舌:“难怪她要跑。”
秦靖含笑:“她是自卖。”
“咦?”
“她父亲也是读书人,可郁郁不得志,在家中不事生产,后来更是恋上酗酒与赌博。自从亲娘因操劳过度而过世后,她便一个人讨生活。阮父也不管她,却惯会与她讨要银钱。此次她卖身秦家,也因阮父输了一大笔银子付不出来,想必她是想借着机会与阮父做个了断。”
阮伊人拧眉,对这个同名同姓的女子并没有好感:“她既不喜欢秦秀才,也不该将人骗上山来。她身体康健倒能逃下山去,可秦秀才身体不好,不然也不会…”
这女人从根子里就坏掉了。她虽同情‘阮伊人’经历,对她对待秦秀才的做法却不敢苟同。你追寻自由,何必搭上别人性命。
秦靖喉间溢出一声笑,“秦秀才若还在,可就没我什么事。”
阮伊人这话是答也好,不答也不对,尴尬的红着脸。
“我不知秦秀才临死前是否后悔,可如今用这具身子的人是我,不说其他,但替秦秀才尽孝还是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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