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人竟真的听到了她心中的话。
“你见过我的,实际上,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我正是为了等候这一天的到来而存在的。”
安彩不确定道:“难道,你是上次那个……”
“不错,我就是听许跟声泽的大哥顾蔚然。
你或许没听说过我的名字,因为我很早时就离开了顾家,虽然我不在你们身边,但却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你们。”
“大哥?可你为什么会对我们了解的那么清楚?你还知道千年轮回的事,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直觉告诉安彩,顾蔚然的身份绝非只是顾氏大少爷那么简单。
顾蔚然并未回答她,而是话锋一转:
“你可知道,你们所存在的时间线,分为过去、现在和未来,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流逝,想要倒转,虽然困难,但也不是绝无可能……”
“你是指……?”
“就像当初,顾听许为了救你而强行扭转时间一样,当然,违背了时空论的你们,所付出的代价也同样惨重。”
安彩忽然想到什么,迫切问道:
“既然如此,是不是表明顾听许还有救?只要能够改变时间线,他就不会死?你特地找到我……就是为了让我救活他?”
“改变时间线,并非一件简单的事,如果你不惧后果,我可以让你尝试。”
安彩沉默片刻:“会有什么后果?”
“就像你当年一样,迷失在时空混沌中,如果不是听许拼尽全力把你带回原本的时间线,你极大概率永远不会清醒过来。”
永远不会……清醒过来?
意思是,她会再次陷入无休止的轮回中,永生永世不能脱身?!
体会过那种每天醒来都在同一天反复轮回的人,这辈子都不愿再经历第二次。
那是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连选择死亡来逃避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死又死不了。
日复一日,无休无止……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安彩只要一回想起那一千年的折磨,仍旧会发自内心感到抗拒。
好不容易脱离轮回的那一天,她兴奋得差点哭出来。
而现在,居然让她主动选择回到那无止境的折磨中去……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顾蔚然好心提醒了一句:
“身为哥哥,看到你们吃了那么多苦,我自然希望听许好好活着。
但这是你的自由,没有人可以强迫你,你不同意的话,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我接受。”安彩没有犹豫道:“我同意你的提议,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活他?”
顾蔚然愣了一下:“这不是件小事,我们还有时间,希望你考虑清楚。”
“我考虑得很清楚。”
既然顾听许当年为了救她,等待了足足一千年……
那她也同样可以为了他,不惜一切代价!
不过是同一天的无尽轮回。
不过是再等他一千年。
漫长的时光中有了值得等待的人,无休止的生命便不再是诅咒。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
上京市,浓郁的夜被光影点缀成一片星海。
喧闹的小酒吧,绚烂灯光映照出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巨大的圣诞树挂满彩缀,气氛浓郁。
黑暗无光的包间角落里,坐着一抹红色身影,眸光倒映出世间繁华,却又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
女人精致姣美的脸很快引得一黄毛男子进来搭讪。
但黄毛仅仅被瞥了一眼,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便让人丝毫不敢靠近,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打发完不相干的人,女人一手支在头侧,慢悠悠晃动高脚杯,微眯的桃花眼渗透出深不可测的暗芒。
她又回到了二十岁那年的12月25号,那个困了她一千年的日子。
回来之前顾蔚然告诉她,能否改变命运,只能靠她自己的努力,他无法帮助自己。
过去那一千年,她无恶不作、胆大妄为,苦苦追寻在漫长乏味的时光里那点为数不多的刺激。
而如今,她什么都不想做。
每天待在同一个酒吧,守在同一个地方,喝着同一杯酒。
然而,她等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她像与世隔绝的过客,翻来覆去看着同一幕人生的电影。
日复一日,时光却不曾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又一个千年。
终于,在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过后,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安彩放下酒杯,缓缓抬眸。
目光落在那张沾染血迹、却依旧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上。
离开原本的时间线之前,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生命随时有可能消逝,连睁眼看她一次的力气都不再有。
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活下去”。
她不知那个时候,他是否已经想起了自己就是他等了一千年的人。
即便没有,在他生命的最后尽头,他心心念念记挂的仍是自己。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男人眼神阴鸷,充满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腰腹间的伤口鲜血直流。
不知为何,对上她目光的那一瞬,手中紧握的匕首不由自主松了几分。
她的眼神幽深复杂,像是包含了无尽的期盼与深情。
像是苦苦等了一辈子,快要等到忘记自己、忘记时间的时候,终于等到想见的人。
来不及细想,身后追杀的脚步声再次靠近。
这一回,没等他先开口,安彩抢先一步起身。
她找到那几个挨个踢开包间大门进行搜查的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将其三两下便解决得一干二净。
随后,在其他酒吧客人震撼的目光注视下,淡定回到自己房间,一把拽住男人略微松散的领带,将男人的身影拉近几分。
“我想你了。”她微微踮脚,仰头贴上男人的略显冰凉的唇,一手轻而易举拿走他手中的匕首,扔到一旁。
她像贪婪而永不知足的小孩子终于得到心爱的糖果一般,在他身上宣泄自己这千年来所承受的寂寞。
不论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原来的时间线。
如果要跟他一起永堕轮回。
她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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