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路上没敢耽搁，快马加鞭水陆相切，没三天就到了臭名昭著的苗疆山谷附近。

“臭名昭著？苗疆风评有这么差？”

陈星琥掏出水壶分给她，解释道：“从近十年开始，武林中总有些人物平时有事没事就来苗疆求毒问药，说得好听些是遇到了难处有了上门的仇家，但其实就是想借苗疆的奇毒杀人，反正最后查出来罪名也都会归到苗疆头上，百利而无一害。”

殷青鸟听得直啧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陈星琥耸肩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前面离了不远那位回头了：“你们干什么呢，还不跟上。”

殷青鸟莞尔，指着那边的山头喊道：“画阁主，您老可小心点啊，这里可是苗疆，说不准您老下一步踩的青石板就抹了毒药的。”

回敬给了一个白眼，画寒吟也习惯了这位时不时的嘴欠：“不牢殷姑娘费心。”

三个人顺着被前人踩出来的路继续走，很快便看到了传闻中坐落于苗疆山谷下的“铁人村”。

睹着面前的界碑，殷青鸟外头：“铁人村，我猜，这一村子的人都是苗疆毒物的试验品吧？”

“可以这么说。”这回搭腔的是画寒吟。

殷青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这苗疆还真是有趣。

其实换做普通人听到这种事迹可能会觉得残忍不可喻，可殷青鸟不同，她自幼就跟着殷老头学医，见过的练过的海了去了，能有这么一村子的人做试药的炉鼎，听着都爽。

不过这个想法她也不敢跟身旁这两个正道子弟说，毕竟怕吓着人家。

“若再向前一步，休怪我等不客气！”

稚气未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殷青鸟顺着瞧过去，果真看到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家伙坐在房檐上，一双漆黑的瞳仁正凶狠地看过来，还有他手里的弹弓。

因为还是有些距离，殷青鸟看不出弹弓里放着的到底是吓唬人的石头，还是用来御敌的毒丸。

小家伙看到他们注意到自己也丝毫不怯：“离开这里！”

“有事相求，恕不能从命。”

弹弓正逼画寒吟的眉心，不等手指发力，突然后颈泛疼，他被身后人直接揪着领子提了起来。

轻而易举提起小家伙的是个披了一件大斗篷的人，因为斗篷的帽檐垂下所以看不到脸：“还请三位速速离去，苗疆已不接待外人。”

殷青鸟虽然不通武功，但因天赋缘故，她的嗅觉和听觉格外灵敏，因此在这位斗篷人刚出现时她就察觉到了很有趣的事情。

他的身上，有“望屠芦”的味道。

月色如水倾下，泄了满地清辉。

深夜的苗疆山谷静谧无声，像是一头蛰伏入眠的巨兽。

殷青鸟率先打破僵局，笑道：“阁下可是遇到了困难，不如敞开说说，我们可以帮你们的。”

被斗篷人护在手边的小家伙盎然是不乐意了，要不是被前者死死拽着恐怕早就扑过来笑话殷青鸟了。

画寒吟想起不久前听过的传闻，也说道：“听说苗疆之主几日前因故病倒，不知真假？”

小家伙没怎么经过场也很不经炸，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却还在磕磕巴巴地逞强：“才没有！别胡说八道！”

殷青鸟和画寒吟难得默契地对视一眼，心中了然：看来是真的了。

斗篷人也意识到情况严重，直接拽了拽小家伙的手臂算是暗示他，随即清嗓说道：“请三位马上离开，不然就别怪我们另作他法驱逐你们了。”

殷青鸟急忙出声：“且慢！我能救你们少主，我是荀昭南的师妹！”

不仅头蓬人愣在了原地，连边上的画寒吟和陈星琥也一脸错愕。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硬着头皮，殷青鸟继续说：“‘荀老二’你应该知道吧，那可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神医。”

“荀昭南的名字我自然晓得，可你如何证明你是他的同门师妹？”

殷青鸟丝毫不慌，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荷包，指着上面丑到极致的红顶公鸡说道：“荀昭南一年前曾为了感谢一户人家的面条送给了他一只荷包，还替他杀了仇人满门这件事应该无人不知吧，你瞧，这跟传闻中的荷包是一样的。”

斗篷人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在犹豫，半晌才道：“你凭什么说你能救人。”

殷青鸟挠了挠脸：“横竖你家主人现在已经躺在那里了，试一试也不吃亏的嘛。”

斗篷人冷哼一声：“那如若治不好，我要你的命！”

“可以。”殷青鸟挥手，满不在乎。

也不知是不是被殷青鸟的自信打动还是真的走投无路，斗篷人答应带他们去见苗疆之主了。

约过抵御外敌的迷阵，在斗篷人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进入了山谷腹中。

苗疆山谷位于西域，以毒虫怪毒闻名天下。

山峦叠嶂，飘蓬断梗。令外界闻之色变的蛊王便在此悄然孕育。

“药味越来越浓了。”殷青鸟低声提醒画寒吟和陈星琥，还贴心地给他俩安排了两只香囊。

捏着手里的小香囊，画寒吟投来疑惑的目光。

殷青鸟：“苗疆常年制毒，怕毒素深入雾气，人家本地人无所谓你们应该不行吧，好歹保护一下自己不是。”

“谢了。”

殷青鸟没回话，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

吱呀一声，乌黑木门被推开了，又跟着走过几个珠帘月洞，终于到了那间隔着三丈远都能闻到味的卧房。

殷青鸟倒是没什么，画寒吟他们倒是不好受极了。

即使有她提前准备的香囊，但两个人的表情也属实不算好看，尤其是陈星琥，狠狠皱起来的眉头简直都要拧在一起了。

斗篷人看出他的不适，主动提出把他留在门口。

又走过两道屏风，殷青鸟终于得见苗疆之主的真容。

面色苍白的少年昏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薄一层年辈，头顶不远的小桌上还点了一味熏香。

“这人的面相有点意思。”殷青鸟盯着他面颊上的两颗小痣，心觉有趣：“他这两颗痣的位置可是大凶，不是天煞孤星，就是命中有缺。”

画寒吟：“你还懂这个？”

“小时候跟师父去摆过摊学过两天。”

画寒吟盯着那张脸看了会，眸色晦暗，想起了某个人。

站在他们身后的斗篷人出声：“你要怎么救族长？”

“放血验毒。”

斗篷人大惊：“不可！会出事的！”

“怎么，你家族长这么金贵？”

斗篷人攥紧了拳头，道：“不是的，是族长他前些年被迫服用了上百种毒药，那些药材在他的体内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平衡，也因此族长的血都是含毒的，若没万全的准备，我们从不敢轻易放血。”

这就好玩了，殷青鸟指着床上的少年问：“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何还会如此？”

“实不相瞒，其实族长是被自己新研制的毒药病倒的，他有以身试毒的习惯。”

房间突然安静，一片死寂。

兀得，殷青冷笑一声：“那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了，我瞧着他体内应该还有乱风散。”

画寒吟下意识挑眉。

天下十大奇毒之一，乱风散？

他扭过头：“那还能治吗？”

“自然能，撞我手心了呢。”说完，她从腰包里翻找出几样东西，在二人面前晃了晃：“实不相瞒，乱风散是家师当年为了还钱所做，能碰到我，是你家族长命里的时运。”

2022-24-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