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舒氏回来。
宁君瑟赖在她怀抱里,娇音道:“娘,隔壁钱伯母想中秋节请我们过去吃饭。”
“蓁蓁想去?”舒氏笑问。
“不。”宁君瑟抱住她白嫩的颈脖,“我要跟娘过。”
舒氏望着自己娇憨可爱的女儿,想了想,“也好。等改日有空,再请他们母子过来吃饭。”
宁君瑟眨巴眨巴眼,没有说话。心里琢磨着陆家母子太会演戏,母亲是一点察觉都没有,得想个法子让她看清其真面目才是。
又过了一日。
饭后,舒氏拉了宁君瑟一起,往胭脂铺去例行查账。
出了门左转,过三条巷子,再右拐穿过七家粮米、布匹店,在吴家首饰楼背后,小小巧巧两间铺子。门口挂着宁记的招牌,便是了。
母亲这一手调脂弄粉的本事,还是从前外祖母在世时传授的。她说卿卿(母亲的闺名)远嫁,女婿又是个不善理家的,让她留点活计在手,将来也不至于困顿。
果不其然,父亲宦途不顺,婚后不久双亲就病逝,带着大肚子的母亲回来丁忧。
亏得母亲这点活计,如今守着两个胭脂小铺,一年到头有些余地,母女俩衣食无忧。
“夫人来了。”店里的掌柜叫升叔,算是老人了,见主母来忙殷勤招待。
“林哥儿呢?”舒氏一身月白长裙,只褶皱处绣着淡淡几朵雏菊,绽开来活灵活现,富有生机。
升叔去取账本,一面絮叨:“他媳妇要生了,昨晚跟我告假,我说等您来。那小子火急火燎,说头胎凶险,少不得放他先回去了。”
“原是这样。”舒氏笑笑,她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能理解。
“忙得过来不?”仍免不了关心一句。
“咳——”升叔摇摇头,“我一把老骨头,横竖就这样子罢,只要夫人您不嫌弃我又老又粗苯就成。”
说话间,上月的账都取了来,做了请的姿势:“夫人还是里边听我慢慢讲?”
“也成。”舒氏犹豫了下,主要是外头没人照看,于是瞄了眼旁边玩各种瓶瓶罐罐的宁君瑟:“蓁蓁看着点,有事叫娘和升叔。”
主仆二人在屏风后面的小隔间里的桌台前对账。
宁君瑟翻看着店里的胭脂罐儿,这个闻闻,那个嗅嗅,忽然一个响指将她惊起。
抬头,宁君瑟一怔:“陆亭轩?”
“蓁蓁。”少年陆亭轩背着书囊,笑嘻嘻地立在柜台前,眉目清秀。
前世,他也经常这样来店里找她玩儿。
第一次,她在柜台前等娘亲,林哥儿出去送东西未回,忽然来了个文质彬彬的小少年,怯生生地站在柜台前:“我买胭脂。”
舒氏听说来了个小男孩,颇为惊讶,亲自跑过来看。
陆亭轩嗫嚅道:“伯母您好美。今天是我娘亲生辰,我想买盒胭脂送她,让她看起来和您一样美……可我只有五个铜板。”
母亲被他纯良的说辞感动,白送了他一盒顶好的苏合胭脂。后来才得知,他家刚搬来谷雨镇不久,两家比邻。
因了这盒胭脂,陆家母子便常来走动,又都是寡妇家,慢慢就亲近起来。
小时候,宁君瑟最喜欢看陆亭轩窗下读书的样子,母亲出生书香门第,平日里也教她认字背诗。可总没有特别拿得出手的学问,所以心下对学业有成的陆亭轩十分敬服。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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