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走出洗手间，艳光四射地出现在王亚伦面前后，王亚伦立马跟了上去，而我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们能和好如初。

王希正在和潘云说着什么，见我出来后对潘云轻轻点头，然后就走到了我的身边。这时，音乐声突然响起，大家都停止了交谈，纷纷往舞池中央走去。

我还准备在一边看他们跳舞，可王希拉着我的手往外走去。我没想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做这样亲密的举动，有些窘迫，而他一脸坦然：“你的鞋跟太高，会崴脚。”

……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吗！

我本来对自己驾驭10厘米的高跟鞋就不太自信，他这样提醒我后我更是心虚，只好也牢牢抓住他的手。身体的温度就这样传递了过来，我们十指交缠，简直好像恋人一样。当我们走到了小花园，王希朝我伸出手：“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

我好心劝告：“以前学交谊舞的时候，我最擅长的就是踩舞伴的脚，所以等舞会没开始就躲开免得祸害人——你确定，要和我跳舞吗？更何况我今天的高跟鞋有10厘米。”

“这是我的荣幸。”王希说。

我不得不承认，穿着黑色正装的他简直英俊到了极点。我把手放到他的掌心时，他猛地把我往他的方向拉，我的脸颊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他一只手与我紧握，另一只手搂住了我赤裸的后背，而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跟随着他迈步、旋转，最后被他紧紧搂在了怀里。我似乎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他看着我，终于开口：“顾盼……”

我抬起头看着他，是那么期待他说点什么。我想他对我火辣地表白，想他对我说我抽了他一巴掌也没关系，想让他抱住我，把我狠狠揉进胸口……可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声。

璀璨的烟花就这样在我们的头顶绽放，他的脸色在烟火中显得忽明忽暗，我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可我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就在我鼓足勇气想让他再说一遍时候，唐蕊突然出现，用力拍我的肩膀：“你在这里啊，顾盼。”

我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想把唐蕊一脚踢到外星球去，而花园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都在赞叹烟火的美丽，我郁闷了一会儿后也开始坦然地欣赏美景——虽然我没有听到王希在说什么，但在这样美妙的夜晚，他在我的身边，已经足够了。

我们来日方长。

“潘云，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然后我听到潘云说：“没事，就是肚子有那么一点点疼罢了，这些食品都不是特供的，我吃不惯。”

我认为潘云又开始矫情了，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而王希突然问：“是持续不断地疼还是一阵阵的？

“是一阵阵的……哎哟！”

潘云弯下了腰，冷汗从她额头流下。唐蕊皱起了眉，正要说什么，王希的一句话把我们都雷住了。他说：“你可能快要生了，快去医院。”

“不可能！我的预产期是下个月！”潘云尖叫着说，用力捂住了腹部。

“我看你也是要生了，我生孩子的时候也和你现在一样……你还是快点去医院吧。”有人开口。

潘云打断她的话：“不可能！老赵，我的家庭医生在哪里，快让他过来！”

不管别人怎么说，潘云就是要等家庭医生来，不肯去医院。众人都束手无策，而王希突然发了火：“叫保安过来把她抱到车子上，她这样的情况必须马上去医院。”

“我……”潘云还想开口。

“闭嘴，现在不是你逞能的时候！你问你自己，你有资格做一名妈妈吗？不想要孩子的话，当初就不要怀上！你不生也好，省的生下来也是累赘！”他冷漠地说。

“谁说我孩子是累赘，我很想见他……”潘云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想的话就去医院！”他严厉地说。

“为什么要听你的？”她尖叫。

“因为我是医生。”王希说。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而我分明看到了他的头顶有着白色的光环。

王希的严厉制服了潘云，她终于答应去医院。这里距离最近的医院起码要四十分钟的车程，大丁开得飞快，可没想到车子刚开了十分钟，潘云身下就湿漉漉的，我拿手一摸发现都是血。

我急得就要哭了，正要说什么，而王希一把抓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开口。就在这时，潘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睡过去了，尖叫声也停止了。王希摸住她的脉搏，神色大变：“她是不是有心脏类的疾病？”

“夫人有早搏。”潘云的随从老赵忙说。

“该死，她现在心跳停止了！”

王希的话让大家都呆住了。老赵一把抓住王希的衣袖：“你是医生，你给她人工呼吸，心脏复苏，快啊！”

他拼命催促王希，而王希的手顿住了了。他轻声说：“我不是医生了……我不能，我做不到……”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掌心对准潘云的胸膛，可就是按不下去。汗水顺着他的面颊滚落，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不行，我动手的话反而会害了她，我不能……”

“你可以的！王希，我信你。”

我握住王希的手，坚定地看着他，在他的眼睛里清晰看到了我的身影。他茫然看着我：“你……信我？”

“我信你，你是无所不能的王希。”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

他冰冷的手终于逐渐恢复了温度。他看着我，突然冷静理智地说：“顾盼，你帮我按住她，我数30下你就给她人工呼吸两次；老赵，继续给医院打电话，告诉他们病人现在的状况……”

王希有条不紊地指挥，用力按潘云的胸膛，而我就听从他的命令给潘云度气。在这一刻，没有什么羞涩也没有厌恶，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保护她和她的孩子！

幸运的是，到医院前潘云终于苏醒，她看我们的眼神简直复杂至极。她被推进了手术室，我握着脸色依然苍白的王希的手：“王希，你做的很好，潘云一定会没事的。”

“嗯。”他说。

他的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浑身一颤，但没有把他推开。虽然我不知道他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他真的是累了。

两小时后，手术室终于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我们急忙冲上前去。我好奇看着那个刚出生的红彤彤的小东西，轻轻摸摸她的脸颊，真是难以想象新生儿居然是这个样子。我抓住王希的手，强迫他也摸摸小宝宝，那婴儿居然一把抓住了王希的手。王希舍不得把手指抽出，一直看着她，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我轻声说。

他没有回答，对我微微一笑。我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美好的笑容。

后来，我们离开了医院，剩下来的时间留给潘云，以及她那个正在谈国际业务迟迟未归的丈夫。唐蕊和大丁离开后，王希把车子开到了湖边。我们不管身上还穿着昂贵的礼服，赤足坐在沙滩上，终于真正放松了下来。我抬起头看着星空中的星星，王希的气息在我的耳边，语调低沉：“你在找什么？”

“在找北斗星。”我告诉他。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要找北斗星，只是准确地指着一颗星：“这里。”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上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就算所有的星星都会变换方位，但北极星永远不会，只要看着她一直地走下去，就不会迷路。可是，他忘记告诉我，究竟哪颗才是。那么多年来，在漆黑的夜里，我只能依靠着自己不住找寻，可从来没有找到。而现在，王希抓住我的手，指着天空，淡淡地说：“只要寻找最亮的那颗星就好。”

“嗯。”我点头。

“顾盼……是怎么知道我以前是医生的？我不记得和你说过。”

我脸色不变地撒谎：“说过的，是你忘记了。”

“不，我没说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顾盼？”

他说着，脸越来越近，而我的心也跳得飞快。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圆了这个谎言，张大嘴巴不知道说啥好，而他却笑了：“原来你是记得我的。”

“什么？”

“对不起。我要为五年前的自己说一句‘对不起’。”

我愕然看着他。

“和你相亲后五分钟，我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有一个病人情绪不稳定，非要见我。我以为很快就能结束，没和你打招呼就先去了，没想到要离开的时候来了一大批病患，他们都是连环车祸的受伤者。当时，有一个小女孩有心脏病，大家都不敢为她手术，我以为自己能行，但结果是失败……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我的手里消逝。于是，我选择了自杀。”

“自杀……”

“嗯，这道疤就是这样来的。我当然没死成，可是再也不敢做医生。我不再相信别人，更不相信自己，不愿意和任何人走近……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过去的经历也是一种财富，也能给别人带来幸福与喜悦。谢谢你，顾盼。”

王希说着，温柔地看着我，而我看着他手臂上的那道伤疤，几乎落下泪来。那么多年，我一直憎恨着他，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与伤害，却不知道他也承受了那么多苦难。记忆的闸门再次敞开，我的眼睛是那样酸涩：“你说的那场车祸我当时正好看到。你一直不来，我就出门去看，然后看到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坐车。”

“那时候你一定很难过。”他搂住了我的肩膀。

“嗯。”我难受地说。

“不要皱眉，顾盼。只有微笑才适合你。”

王希伸出手，在我的额头上一抹，生生把我皱紧的眉头抹散。我呆呆看着他，而他笑着问：“那现在还晚吗？”

“什、什么？”

“现在说爱你，还晚吗？”

我惊讶地看着王希，他继续笑着看着我：“其实，相亲的要求是我提的，而不是什么长辈介绍。六年前，我就喜欢上了一个会送同学去医院，就算自己再难过还会逗小孩子开心，总是笑容满面的姑娘。顾盼，我们已经耽误了太久，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你……喜欢我？”我依然不敢相信，“可是你总是骂我……”

“我和别人说过那么多话吗？”他反问。

“我和张亦池在一起你也没有什么表示。”

“虽然会吃醋，但我更尊重你的选择。”

“那现在……”

“我只是，不想错过你。”

看着王希单薄的嘴唇，说出那几个字，我的脸颊变得滚烫。海风拂过面颊，我的发丝在风中飘扬，我看着他的嘴唇，竟是不受控制地幻想和他亲热的场景。

“顾盼，我爱你。希望这句话没有太晚。”

王希说着，突然一把搂住我的腰，然后低下头，吻上了我的嘴唇。世界在瞬间安静了下来。我踮起脚，好像刚陷入爱河的女学生一样搂住他的脖子，他紧紧抱着我，好像要把我融化。在星空下，我们不住激吻，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世纪，但我们始终没有分离。后来，他的额头顶住我的额头，轻声说：“这个吻迟了六年。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来弥补。”

我看着他，知道我终于找到了我那颗北极星。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他永远在我的身边。

2021-1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