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剑锋对于凌菲背回来一大袋子铅笔十分头疼。

“这得卖上好几年都卖不完呢！要不还是退掉把。”

“爸，单卖自然卖不完，我有办法，马上就要放学了，赶紧将这些铅笔和咱们店里的小零食用橡皮筋绑在一起。”

凌菲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没多解释，打算用行动说话，“等会儿，咱们推出‘买一捆铅笔送一小袋方奶糖的限时活动’，直接批量卖铅笔，学生和家长都会喜欢的。”

凌剑锋有些担心家长不接受这种捆绑销售的方式，可见女儿兴致勃勃，只好跟着绑铅笔和奶糖。

奶糖的价格不高，有时候他还会免费送给买东西的学生，如果这些糖能辅助卖掉这么多铅笔，自然能赚得不少。

刚把绑好的铅笔搬到对面学校门口，就听到一阵放学铃。

“来来来，铅笔便宜卖了！买铅笔送奶糖，多买多送，限时优惠。”

两人在门口支了一张桌子，学习前世超市打堆头的抢眼营销方式，把铅笔堆成了花堆形状，再加上铅笔和奶糖外表色差搭配带来的视觉冲击，很快吸引了不少小朋友。

“一次性卖这么一大把啊？”有家长带着孩子出来，经过摊位走过来瞧，“这得用到什么时候去？”

“诶，阿姨，一看咱孩子就是爱学习的小可爱，铅笔可是读书写字的必需品，放多久也不会坏，用完了直接拿家里的换，不用一遍遍往商店跑，书包里还能多备几支，省得丢了一支就没法写字……”凌菲能说会道，嘴又甜，很快夸得阿姨心花怒放。

“是不是真的哦？”

一个接一个，很快小摊位前围了一群人。

“你这铅笔分开卖吗？我先买一支回去给我家孩子用用，要好用回头再来买，最怕买一捆回去质量不好，那不是全折在家里了？”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个扎着俩小辫子的小女孩问道。

“是啊是啊，上一次我就在转角那个地摊上买的，笔芯一用就断，质量真不敢想。”

凌菲有些犹豫，这些人说的不无道理，本来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很多家长就接受不了，但若是真一支一支的卖出去，和她最开始的销售理念便有了出入。

正当凌菲左右为难时，一旁忽然挤进来一名头发斑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牵着七八岁的小孙女：“哎，就是这家的铅笔，他们家的铅笔笔芯比别家的都粗一些，硬度也好，写字不容易断，关键是价格还是一样……”

“咱家的笔进的都是最好的货，孩子们用得好最重要。”

凌菲眸光一闪，之前他们家的杂货铺也有铅笔卖，都是几年前沉积的旧货了，但哪怕是旧的，质量也是相当的好。

这老太太，之前一直在杂货铺给她家孙女买铅笔，凌菲自然是认得的。

说着，她从盒子里抓了一颗小白兔递给小女孩，笑着说：“刘奶奶，听说小花儿这回考得不错啊。”

镇子就这么大，家长里短的八卦消息不出半天就能传遍整个小镇，哪家大人发了财，哪家小孩考得好将来肯定有出息，都是婆婆阿姨们热衷于攀比传播的消息。

刘奶奶更是个中翘楚，期中考试一结束，她孙女的成绩终于突飞猛进冲进前五的消息不胫而走。

“孩子，这个给你，我今天特意来谢谢你。”

老太太被她一提醒，立刻激动不已地拍拍孙女的书包，掏出两个压得变了形的橘子递给凌菲，一边带着得意洋洋的口气说，“我孙女写字慢，又使劲，以前那些铅笔没写几下就断一截儿，换笔跟换衣服似的，考试也耽误事儿……上个月在这儿买了一支，写字不费力，也不用老是摁断了笔芯反复削铅笔，上回期中考试，她考了全班前五……”

“真的？那这笔还真是买的值，我这兔崽子每回考试铅笔都能削断几只，字倒是没写几个，能把我气死……”

先前那阿姨忙不迭掏钱，冲凌菲晃了晃，“快，给我拿一捆。”

“成，婶子，您拿好了。”

凌菲跟着把奶糖剥开，喂给垂涎欲滴的小朋友：“奶糖给你，下回考试一支笔能用完全程，指定不浪费时间……”

“那我也要，我孙子用笔也费……”

“我女儿写字也慢，我也要一捆……欸，糖给我……”

刘奶奶一番夸奖，再加上一捆铅笔确实不多贵，分开买单笔算下来也要贵一些，还有奶糖送，当即痛快地买了一捆。

“都有都有，咱们一个一个来！”

奶糖对孩子的诱惑力是无敌的，家长渴望孩子学习知识的心思也是强烈的，两方一拍即合，很快众人都挤在一起，明显这种营销手段十分欢迎。

只要有的送，在大部分家长眼底，都是占便宜的方式，人越多，大家越兴奋，最后硬生生挤出了买年货的既视感。

凌剑锋原本还想跟着说几句，可最后叫卖的活都归了嘴皮子利索的凌菲，他只顾得上在一旁收钱找钱，补货上货，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几天下来，凌菲购进的铅笔迅速卖光，凌剑锋一合计，居然净赚到六十多块，当即眉飞色舞地说：“小菲啊，你说的没错，这可比一支一支铅笔地卖，要赚钱多啦。”

“爸，我还能坑咱们自家吗？”

凌菲见他终于笑了，也跟着舒心不少，“晚上让妈弄点好吃的呗，这两天您也累坏了。我再去进一批铅笔，趁着这阵子‘热风’，好好赚一笔。”

凌剑锋连连点头：“好好，你路上小心。”

东街依旧每日拥挤又热闹，浑浊又燥热的空气充斥在每一个角落，还夹杂着浓郁的汗水味道。

凌菲挤到庄乾店门前，他正在往摊上摆货，一旁站着一个中年大妈，正拎着大麻袋指指点点，看样子也是来进货的。

庄乾很有耐心地给她讲解，温和的眉眼成了凌菲眼中独一无二的风景线。

她靠在门口，渐渐看得入迷，心底波涛汹涌，面上却没有半分表情。

这是再次见到庄乾以后，她出自于本能的克制。

凌菲垂眸，低低的叹气。

真好，还能和你再见。

庄乾好容易送走了啰嗦又抠门的大妈，扭头只见小姑娘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情绪似乎陷入了低谷。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蹙了眉，语气自然关心：“是不是铅笔没有卖出去？”

庄乾抬脚走过来，站定在她身前，比她高出很多，愈发显得凌菲娇小可怜，恨不得让人将她抱入怀中怜惜一番。

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诡异想法吓了一跳，庄乾连忙后退一步，咳嗽一声，安慰道：“没关系，你可以退货，钱……”

凌菲被他后退的动作弄得有些郁闷，看他有些笨拙的安慰，又有些想笑，踏脚进来，几乎蹭到他跟前，俏生生地说：“我卖光啦。”

“卖光了？”庄乾太过震惊，都忽略了两人距离已经这般近，他一低头，呼吸便落在了她脸颊上。

“嗯，我是一把一把卖的……”

凌菲不动声色地又凑过来几分，稍微一动，两人的衣服便能摩擦在一起。

这样大庭广众的亲昵，在这种相对保守的九十年代，让她充满了诡异的兴奋感和成就感。

庄乾听罢她的营销方式，恍然大悟，瞬间笑出声：“原来，你就是那个买铅笔送奶糖的天才商家，东街来批发的文具商个个提起你就夸上了天。”

凌菲踮起脚，眼神似乎有深意：“那你呢？”

“我……”

庄乾这才意识到两人暧昧又亲昵的姿势，吓得立刻后退一步。

向来沉稳聪慧又大气的男人，竟然有些几分心慌，却还是下意识接了她的话，“我也很佩服你，挺聪明啊。”

凌菲没再追上去，怕吓着他，故而抿唇一笑，恰到好处地娇羞，带了几分俏皮：“谢谢夸奖。”

庄乾愣愣地看着她，心口忽然跳了跳。

片刻后，两人相视一笑，庄乾将她让进店里：“还进铅笔？”

凌菲扬声说：“文具盒和铅笔刀也来一些……我打算发动我爸妈去自家店辐射不到的区域贩卖，一份活计两份收入……”

庄乾动作顿了顿，唇角泛着温和的笑容：“看来，我运气不错，碰到个聪明能干的客户，出货量多了不少。”

凌菲弯唇一笑：“所以啊，你得抓紧我……”

庄乾笑容怔了片刻，忽然笑出声，耳朵有些发烫，心底冒出了萌动的新芽，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傲雪凌霜，采葑采菲。

凌菲。

2022-2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