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伴随着李怀蒙的尖叫，凭空出现的弩箭分别射中杀手们的后脑，鲜血从眉心蹦出，瞬间毙命。

“主人……”

西北神情焦急的来到殷无虞身边，看到主人怀里的颜真婧，先是惊讶而后是愤怒。

“谢谢……”

颜真婧从殷无虞的怀里弹开，仿佛避嫌一般转过身。

此刻的她大脑一片空白，有劫后余生的迟钝，也有不知该如何的慌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将她吞没，她不敢去看任何人。

“姑姑，没事了，都过去了……”

颜真清扑进她的怀里，小脸上挂着担忧。

“你这药效太短了。”

颜真婧生怕被侄子揭穿她的尴尬，只能转移话题。

颜真清认真的配合“好，我回家就研究的长久一些。”

李怀蒙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她刚跌进了泥坑里，好在东南动作及时，挡住了杀手的攻击。

“你们怎么样？”

李怀蒙脸色发黄，想来是吓的不清。

“还好，还好……”

颜真婧真想快些跳过这件事，她不知在别扭什么，连感谢的话竟都说不出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李怀蒙捡起两人的包袱，推着姑侄二人的后背，就要拉着他们逃走。

“先等等……”

颜真婧终究是鼓起勇气，正过了身体，面向殷无虞。

“这个……”

她从包袱里摸出来一白瓷瓶放到地上。

“清臣年纪小，不是故意捉弄你的。你的仆人受伤挺严重的，这个就当你刚刚……先走了……”

颜真婧低着头，几乎是用劲力气逃跑的。

李怀蒙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殷无虞，这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感觉这两个人好生别扭。

“下次不要骗人了，不然就不给你解药了。”

颜真清把绿瓶子丢出去，也不管对方接不接的住，迈着小短腿就往前跑。

“你们……”

西北眼疾手快的接住了瓶子，差一点点瓶子就掉到地上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颜太公就是这么教育后代的吗？”

西北对她们颇有微辞，平日里只觉得颜真婧是个马大哈，想不到竟好生无礼。

“无妨……无妨……”

殷无虞一直目送她们离开，他笑容浅浅，带着些许疲惫，以及轻松。

东南一屁股坐到地上，手里拿着白瓶大口喘气。

“二弟，快来给大哥上药。”

东南是真的累，那李怀蒙为了逃命，简直是乱跑，若不是主人刚刚把他推出去，他还是愿意去救颜真婧的。

西北赏了他一记白眼，手上却在殷无虞身后摸到了湿热粘稠的液体。

西北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左手上布满了鲜血。

“主人，你受伤了？”

西北惊恐的站到殷无虞的背后，一条蜿蜒的血疤，从右肩到左腰斜着劈在了他的后背，破烂的衣服也遮不住伤口皮肉的翻卷。

殷无虞的额头浮着一层薄汗，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只有眉毛是黑的了。

他望向远处的目光带着庆幸，还好受伤的不是旁人。

这样一把横刀，若是从正面砍过去，她那样的小身板，他不敢想象后果。

也不知是不是她们走远看不见了，殷无虞感觉眼前开始起雾了，从远即近，渐渐的他也被雾吞噬了。

“主人……”

西北眼睁睁的看着殷无虞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

不知跑了多久，颜真婧渐渐的从麻木中清醒过来，左脚的疼痛也令她停下了脚步。

“你脚受伤了……还能跑这么快……佩服佩服……”

李怀蒙终于追了上来，摸了一块石头坐上面喘粗气。

“不活了，不活了……”

颜真清同样伸着小舌头，如小狗一般和李怀蒙摊在一处。

“歇歇吧……都歇歇吧……”

颜真婧跳着走到路边，这才发现脚腕肿了一圈，鞋子都有些挤了。

李怀蒙知晓她不愿提及刚才的事，于是换了个话题，打趣的问颜真清。

“看你刚才藏的这么严实，你这熟门熟路的，经常玩躲猫猫？”

李怀蒙本是用看待正常孩子的话语评断这件事，却被颜真清赏了个白眼。

“李郎君，因不会武功而躲起来这不丢人，若是逞强上阵，给别人添麻烦就丢人了。”

颜真清一板一眼的说着“君子应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冲锋在前。李郎君刚刚是勇气可嘉，但也就只有勇气可以赞美了。”

颜真清在一旁看的清楚，李怀蒙逃跑等于乱跳，这才令那个叫东南的呆头鹅浪费了时间去救人，这边的杀手也差一点点就砍伤了姑姑。

李怀蒙脸一阵发烫“我一时情急而已……”

“郎君不必解释，童言无忌，他不过是担心郎君出事而已。”

颜真婧疲惫的叹口气，一双眼睛少了些神色。

“遇到这种事躲起来不丢人，做人要量力而行，文臣提笔画江山，武将携剑守山河，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一股愁感涌上颜真婧的心头，事情的发展从她出了长安开始，就从未按照她的想法进行过。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多日离家出走的理由。

她怕她说了实话，并没有人站在她那边，还会无端遭受很多指责。

她怕阿翁拉长的脸、充满失望的眼神，也害怕阿娘责骂又催婚的言语。

这就像两座大山一样，压住了她往后的日子，她也想不出，她除了成婚，还会有什么路可以走了。

气氛低沉，三个人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哞——哞——哞——”

一辆牛车从另一道岔路口赶了过来，赶车的是一位憨厚慈祥的老人家。

“老丈……老丈……”

三人瞬间眼神有了光，一窝蜂的向老人冲了过去。

…………

马车里。

西北解开殷无虞衣服，露出后背的两道砍伤。

一道极深，一道极浅，交叉在他的后背上。

“嘶~~那小孩真没说谎，没伤的和伤不重的，的确会让伤口发痒。”

东南看着那道浅到如指甲划伤的刀伤，上面却又红又肿的如过敏一样，他以后可不敢小看小孩了。

“放什么屁呢！还不过来上药！”

西北气的快冒烟了，许是阿娘生他们的时候，给他哥少生了个脑子吧，他真想挖一个脑子给东南补补。

东南先拿着绿瓶的药涂了浅的刀伤，又用白瓶的药涂了深的刀伤，然后西北用白布将伤口用力缠住才算结束。

“这下主人遭大罪了，这颜小娘子如此不解风情，真是身心受伤啊……”

东南耷拉着脸，他也一身伤，可是他更可怜殷无虞，可怜他错失这么个献殷勤的机会。

殷无虞动了动肩膀，想要找个舒服的位置，却又被药痛醒。

“李玄德近日是有何举动吗？”

他舔了舔嘴唇，口中尽是血腥味。

西北用帕子沾沾水，擦了擦他的嘴唇，受伤流血太多之人不可喂水，这还是殷无虞教他的。

“李丞相好像是写了份奏折，痛斥他逼嫁太原王氏女之事。陛下倒是没有过多留意此事，只是准了李丞相的请奏，说是令王氏之女早日成婚。”

西北如梦初醒，这些杀手真是冲着那个李明月来的。

“毕竟太原王氏曾是先皇发妻的氏族，即使被废后，那也不是一个蛇鼠之辈可以染指的。”

殷无虞坐了起来，他疲惫的闭上双眼，身体虚弱到仿佛在风中摇曳。

“快些赶路吧，长安还有我们更重要的事要做。”

再次睁开双眼的殷无虞，眼神中卷起无尽的恨意，如深谭之水，随时可以蹦出瘆人的事物。

2023-2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