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我与红线一起被卖入了风月窟。
一座小轿,八百铜板,抬进来两个身世浮萍的丫头。
来训人的嬷嬷摁着我们剪了一撮乌黑的发尖,打结攥紧,塞进针脚细密的荷包里,最后让粗使婆子扔进了廊口的火柴盆。
嬷嬷说,这叫淹贞。
“来了风月窟,便淹了贞洁,把侍弄的本事学起来,莫要砸了咱们风月人的招牌。”
我不知道什么叫风月人。
但我知道红线学不了这劳什子侍弄。
一日前,我瞧见了。
她底下鼓鼓一团,两圆一竖,居然是个男丁。
……
嬷嬷说。
背要直,腰不能直。唇要开,腿不能开。
扶风若柳,含章玉资。
这便是风月窟的姑娘们。
姑娘们打小浸染男事,从薄弱圃苗长到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皆由教养训人的嬷嬷们一手培养。
资质上乘的便攀上龙庭王府,资质下乘的亦可配新贵媵妾。
买来时几百铜板的丫头,卖出却白花花千万两雪花银——早说了吗,谁也砸不了风月窟的招牌。
我与红线被安排住进了一所四四方方的小院。
左右厢房都锁着,只有主屋摆着两张木床。
一张睡我,一张放她。
房门前总有风月窟的姐姐们来回添忙的脚步声。
“大的这个行,瞧着倒是很乖顺,只这个小的,不听不从,怕要挨肘鞭。”
“也不尽然,沈二娘的性子你还不知,小的这个——模样太翘,大概能耗费点二娘子的耐心……”
嬉笑调侃的声音远远飘到了风里。
每当这个时候,我便在床铺上摸索到红线的手,再被她一把撒开。
“我会帮你的。”我小声嘟囔。
她侧目觑我,咬牙切齿。
“狗东西。”
她总这样说。
这样的日子竟然过得很快,没人理睬我与红线,只有房檐的雨,廊口的风,还有红线清脆叮铃的骂我——狗东西。
我们被囿于这座院墙内,等待着一位贵人,抑或者一道伏旨。
但都没有。
先等来的,是沈二娘带着丫鬟们过来验身。
“你们俩把襟衣都脱了,发髻绑上去,叉开腿。”
那位沈二娘,狭长的目,端庄温厚的容颜,讲起话来却这样泼辣直白。
我坐到红线身前,开始慢吞吞地拆腰带。
只剩一件肚兜了,我便说:“我想小解。”
我想出门去,等回来时便可胡诌个由头将沈二娘骗出去。
沉静的丫鬟们互觑着,沈二娘却笑了起来。
“跟我来。”
她把我带去恭房,反插了门闩,循循诱导。
“躲是躲不了的,这验身,人人进风月窟,都有这么一遭。”
“若是处子嘛,自有经验丰富的嬷嬷丫鬟带着哄着学东西,若不是——”二娘子垂下眼睛紧紧盯住我:“自是从哪来回哪去。”
从哪来回哪去,来处没有吃食,没有一隅可供歇脚,青城的街市牌坊里到处都是买卖下的人命,逞凶钝刀子的穷凶极恶。
我不能回去,红线也不能回去。
我只好把裤腰敞开,讨好似的望向沈二娘。
她拿手碰我,检查了一下下身,才松开眉头,说了句资质尚可。
我们经过院墙内湛绿的银杏树,沈二娘正要用手推开半掩的房门。
我拦住她。
“我们住的地方也会有郎君来吗?”我拖长声音:“我昨日在院墙头看到了个穿靛蓝布衣的哥哥。”
她诧异地转身看我一眼。
“很瘦,肤色挺白的。”我在虚空中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头上有个束发的额带呢。”
她怔松又焦急了一瞬,对着房门喊了句:“喊兰君来替上。”
便匆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兰君是位娇美柔和的小娘子。
从小我娘亲就教我,需看人下菜碟。兰君能有这样的脾性,是有出处的。
一个有出处的人,自有谦和以及不逼不迫的秉性。
我把自己脱光,全须全尾的挡住了只剩一条亵裤的红线。
兰君点头,笑着绕过我去拉红线的腰带。
我急忙大喊:“我帮他。”
红线的裤腰本就松松垮垮,被兰君一扯便要立马散开。我只来得及用手心捂住那只差点暴露在空气中展翅欲飞的小小鸟。
在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里,我跟扬起手羞愤恼怒的红线对上了目光。
我的紧张随着呼出的气提到了眼睛,快要蹦跶出泪来。
室内一片缄默无言。
只听兰君笃定似的说:“哎……脾气果真不太好训。”
她看着床上光溜溜的两个孩童,絮叨地叫丫鬟记下了档碟。
“林柚木,温顺老实,叫两个小丫头过来给她使唤,以后弄去前厅待客。至于李红线,芙华之姿,以后怕是当得起这大燕国最漂亮的女娘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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