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提到这个可怜又坚强的女人,不少人都唏嘘不已。
而此刻,这个害的三娘苦了一辈子的男人,早已满头华发,孤零零的躺在那间破败的屋舍里死去。
因下了雪,鞋底踩在路面上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路上不见其他行人,只能看到各家炊烟袅娜。
冬季这样冷,大家都是鲜少出门的。最好是窝在家里,一家人守着热炕,俗称猫冬。
阮伊人和秦靖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他们正步履沉重的去探望‘阮伊人’的父亲,顺便处理他的丧事。
沉默了一路,阮伊人才开口:“你以后要怎么办?”
“先找份工作。我识字,笔墨也写得不错,找个抄写,或是给人当个账房先生也不错。”
阮伊人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大佬坐在局促的书房里,打着算盘的模样,不知道怎么打了个冷颤。
秦靖分明没有盯着她看,这会儿却准确的抓到她的动静,询问:“冷了?”
阮伊人身上穿的是‘阮伊人’的旧衣,有些小了,露出一截手腕,略显局促。而且这身棉袄也不知道穿了多久,已洗的发白,棉絮都压成片,不暖和了。
倒是秦靖戴着一顶毡帽,身穿了件松花绿直身,外罩着件滚了毛的黛色斗篷。
说话间,他已将斗篷解下,要披在阮伊人身上。
“不用啦。”小姑娘声音软软的,却不容人拒绝。“你身子还没好,冻病了可怎么成。”
秦靖被她拒绝的动作一顿,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恰铁锤过来寻他们,见到一对新婚小夫妻正粘粘糊糊站在路边说着话,便偷笑几声。
他动作轻巧,寻常人都不一定会注意。
可阮伊人和秦靖却是立刻抬眼望向他所在的方向,倒是将铁锤吓了一跳。
“小弟。”铁锤朝秦靖颔首,“就在前面了,棺材我已叫人送来。”
天冷,堂屋里更是阵阵冷风。
阮老头已经被送进棺材里,只头上有个碗口大的血窟窿,已结了冰。
那地上一滩血迹,厚厚的冰碴,也能知道当初是流了多少血。
也不知道阮老头临死前,有没有想过他那个可怜的女儿。
阮伊人绕着人看了一周,吸了吸鼻子。
铁锤揣着袖子,心中还暗自佩服,弟媳这胆子可实在太大了。
家中的钱都让阮老头拿去赌和喝大酒了,连半个铜子都没有。阮伊人翻遍了,才勉强找到一件还算干净的衣裳,让人给阮老头换上。
土地都冻硬了,好半天才凿出个大坑,将人埋了。
村里也没什么讲究,阮伊人手里也没有余钱,只烧了纸钱,又在坟前立了块墓碑便算了事了。
回去路上,秦靖主动握了她的手。
阮伊人倒觉得,他的手怎么比她还要冷上几分?就仿佛那日在猎户屋子里遇到那个暖融融的身体,都是她的错觉。
阮老头的事也无人提及,阮伊人倒是自觉的吃着简单的饭蔬,就当为人守孝。
除了吴氏偶尔会不阴不阳激她几句,日子倒也平常。
“你近来胃口是不是不大好?”
钱氏问这话时,目光不住的往阮伊人的肚子上看。
起先她还没明白,过了一会儿噗哧一声就笑了。
“娘,没有的事。”都是过来人了,阮伊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害羞的。不过被钱氏误会,也还有趣。
钱氏当她害羞,还不忘开解:“娘不急,你们……慢慢来。”
只心中却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儿子懂不懂男女之事,此事于他的身体是否有碍。
阮伊人可不知道钱氏的想法早就拐的没影儿,只是想到她的话,不禁按了按胃部。
她这几日的胃口的确不太好,而且还有一点难言之隐。
此时百姓的日子还不像后世,在冬季里也吃不到什么菜蔬。家里最常见的,就是存在地窖的白菜土豆,桌上常见的菜都是秋日里腌的酱菜以及一些酸菜。吃的久了,难免要上火。
阮伊人这几天就觉得胃里鼓胀,不好消化,就是排便也有点不顺。
她心想,这大约是吃的蔬菜水果少,又或是常吃粗粮所致。
只是怎么不见秦靖觉得不舒服?倒是有点疑惑了。
秦靖左右无事,便翻找秦秀才的记忆,一点点熟悉这具身体。
但对阮伊人的关切,也不曾放下。
这几天就发现她胃口不好,口气也有些重。
起先还当是没有洁牙的器具,后来见她面色泛红,便了然于心。
用时髦的话讲,他是魂穿,虽然人是秦靖,用的却是秦秀才的身体。而阮伊人是身穿,从里到外都是她本人。
秦秀才已经过了十七年这样的生活,可阮伊人才经历几日。
就算阮家人对阮伊人不大关切,但哪家小姐不是娇养着长大。让她日日吃糠咽菜,也是为难了。
阮伊人帮钱氏煮完猪食,搓了搓手,便回到屋里烤火。
她皮肤娇嫩,这几天用冷水洗涮,手背皴裂,有些疼了。
不过都是小事,她也没放在心上。在末世时,她断过腿,伤过肋骨,还有几次差点没命,区区几个血口子,倒也算不上什么。
可秦靖心疼,一看抵在火炉旁的小手不成样子,心里难受死了。
“可疼的厉害?”说着便要捉来仔细察看。
阮伊人嬉笑着躲开他的触碰,摆手道:“小事啦,总要习惯的嘛。你呢?这几天感受如何。”
见她转移话题,秦靖在心中低叹一声:何故如此。
那炕分明又窄又小,她也要和他隔得老远。要不是畏寒,说不定要躲到天边去贴着墙壁睡了。
冬季尚且如此,要是夏日……
秦靖微微沉吟,手指摩挲着指腹上的薄茧显得有些困惑不解。
从猎户小屋醒来那一刻,他心中也有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毕竟,他表面上是十七岁的秦秀才,骨子里则是在末世统领一方的大都督秦靖。
难道是他年纪真的大了,所以看不懂小女孩的心思?
她分明对他有好感,为何又要躲着他?
“小舅舅。”
无人时,阮伊人总要逗着他,故意用软软的声调唤他一声。
秦靖每次被撩拨的不上不下的,实在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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