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你有所不知。”宋嘉妙为了美观拆除了纱布，她撩起额前碎发，露出结痂的伤口，“前两日我不慎磕坏了脑子，除却丢了些记忆，有时还带点神志不清。”

秦莹没多在意，她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难怪你会在沈曹缨车上，一开始听到那些传言，我还不信呢。”

压低声音问：“你当真看上那沈曹缨了？”

不等宋嘉妙否认，秦莹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妙妙你悄悄告诉我，太监那处究竟与寻常男子有何不同？”

寻常男子你见过?

宋嘉妙不可置信，说好的大家闺秀呢，秦家姑娘的人设怎么比她还崩。

心中某处传来破碎的声音。

秦莹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口，故作羞怯安慰道：“没关系，你无论是选钟洺还是沈曹缨，我都站在你这边。”

宋嘉妙心情复杂，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无奈。

君子厅，她与秦莹进去时，厅中已坐满了姿容迤逦的美人儿，笑语喧阗于此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视线纷纷向她射来。

“嫡辛公主真是贵人事忙，掐着点才到。”

这出戏是她拍的第一场，毫无疑问被导演骂得狗血淋头，宋嘉妙印象深刻，不肖去想，找她茬的是自幼与她不对付的延亲王之女，宋媛媛。

眼下并非演戏，宋嘉妙不想多生事端，她兀自入座，吃下这个不痛不痒的亏。

宋媛媛却不依不饶，“殿下纵是公主，也不该这么目中无人，连点待人的礼数都没有。”

要论刁蛮跋扈，宋媛媛与嫡辛公主那绝对是半斤对八两，难分胜负的。

宋嘉妙颇为头疼，拿过一边的茶盏。

来福注意到她微微翘起的小指，像是收到某种指示，她端出架子道：“太子妃殿下尚未发话，哪容你一个郡主在这评头论足。”

“说到礼数，尊卑有别，你是臣子见了殿下就该行三跪九叩之礼，殿下尚未治你不敬之罪，你倒好，跑殿下跟前撒起野来了。”

宋媛媛脸色阵青阵白，偏说不出反驳的话。

三跪九叩行的是大礼，要她向嫡辛行叩拜礼，简直是在侮辱她。

她充耳不闻，自行掠过话题，“你便是嫡辛身边的掌事宫女来福吧，素闻是个牙尖嘴利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宫女的名字不以为外人道，她无意间透露出来，观察着在场贵妇小姐们的脸色。

她们之中不是出生世家就是书香门第，身边脸面丫鬟的名字取得也极为雅致，听到“来福”多少没忍住，掩嘴轻笑。

宋媛媛满意地扬了下巴，嘲弄道：“到底是个掌事，嫡辛怎么给你取这么个名儿，乡下一文钱的贱骨头都不叫这个。”

来福气势不减，“殿下赐这名是我的气运，并非人人都是有福之人，不若我将名字借郡主用两天？”

言下之意，分明是在咒她没福气。

宋媛媛双手紧握成拳，要不是人前，她早摔杯子发怒了。

从前在嫡辛那讨不到好，现在连她的丫鬟都敢骑到她头上了。

总有一天她要收拾这对主仆，撕烂她们的嘴。

最后还是太子妃出面圆场，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宋嘉妙对来福刮目相看，没想到动辄便在她面前哭唧唧的小丫鬟，还是个硬茬，不愧为云英殿的掌事宫女。

她吃着茶，察觉一道目光，抬眼发现对面的许畅言正盯着她瞧，确切地说，盯着她的手腕。

奇怪，前两日还见她带着出府，今儿怎么两只腕子上都光秃秃的。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这会她该亮出来，在她面前好生显摆才对。

她永远忘不了，那时周围的嗤笑声，笑她不自量力，笑她胆敢与公主抢男人。

许畅言捻着手链上的红水晶，她都做好与她正面交锋的准备了，结果她竟然没带？

一旁的宋媛媛注意到许畅言的动作，眼珠滴溜溜一转，勾唇笑道：“许姐姐的链子真好看，可是北朝流行的那件？”

许畅言点头说是。

“若我没记错的话，上面的红水晶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相思子。”宋媛媛转向宋嘉妙，“小将军此去南北边境，没给殿下带一条吗？”

“我听说这链子在北朝有表相思的用处，哦对了，还没问许姐姐的是哪来的呢，该不会是小将军送的吧，小将军可真是钟情，婚约在身也不忘你这个青梅妹妹。”

“没有的是。”许畅言含笑低头，偷偷打量宋嘉妙的神色。

宋嘉妙淡然一笑，正好趁此机会向女主表明，她无心介入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和小将军之间并无相思可言，况且许姑娘带比我好看得多。”

宋嘉妙自以为无比明了的话，落入许畅言耳里，却变了味。

这是在说他们情比金坚，讽刺她不知廉耻，苦缠钟洺吗？

嫡辛说话何时变得这么拐弯抹角了。

而宋媛媛再次吃瘪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垂眸拨弄着心里那副小算盘。

“北朝进贡的两只藏獒现已运到东宫，太子殿下邀娘娘与诸位夫人小姐一同前去看个新鲜。”

太子身边的小厮前来传话。

京中女子多数未曾见过藏獒，表现得兴致勃勃，秦莹亦是，宋嘉妙只得跟去，期间行在前面的太子妃还特意慢下脚步，与她说了好些话。

一只四方的大铁笼子摆在花园中央，里面有一黑一白两只獒犬，龇牙咧嘴地，够凶蛮够生猛，和宋嘉妙在视频里看到的差不多。

她的视线很快从藏獒身上移开，转眼落向不远处的沈曹缨。

不妙，许畅言在后面呢。

而太子妃正领着她们往那个方向去。

“殿下。”行至跟前，太子妃朝沈曹缨身边的年轻男人行礼，身后是众人的请安声。

宋书易说了句不必多礼，笑容温和地问宋嘉妙，“嫡辛，怎么不喊我太子哥哥了？”

宋嘉妙忽然被点名，如惊弓之鸟，“太子哥。”

宋书易笑了笑，没再拿她打趣。

她心中不安，下意识靠近沈曹缨，时不时注意着许畅言的动向。

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她也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把沈许二人的交集扼杀在摇篮里。

“狗关在笼子里有什么好看的，放出来才好玩嘛。”宋媛媛胆子大，近距离围着笼子转了圈，觉得没趣，提议道。

藏獒虽凶猛，但有驯狗师在侧，不以为惧，宋书易使了个眼神。

笼子打开的刹那，两条藏獒嚎叫着横冲出来，众人一开始离得进，被这一吓低呼出声，退了好几步。

宋嘉妙一样有些害怕，后退的同时，出于本能抓住了沈曹缨的手腕。

她使了力气，沈曹缨又压根没防备，被她往后一带，踉跄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他视线往下，落在那只纤细小手上，腕上似乎还有被她紧抓着而传来的疼痛感。

2022-2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