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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初遇

听了长老的话,殷青鸟师徒二人且在天剑阁又多留了几日。

虽只有短短五六天,可殷青鸟却尝到了格外不寻常的甜头。

除了日常和师父贫嘴耍乐,她倒是还跟小宝熟络了起来。那小家伙自从醒来后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就住在隔壁院子可谓是一天三趟跑,每次过来手里怀里都揣着送给漂亮姐姐的礼物。

不过小孩子嘛,都是些糖啊蜜饯啊,殷青鸟不怎么吃,大多是接下后直接塞给了师父。

终于到了十五这天,整个天剑阁天还未亮就忙碌喧闹了起来。

殷青鸟一大早就在小宝的带领下摸索到了宴会的主场,看着早已经搭建起来的高台不禁开始联想:几个时辰后便将会有个熠熠生辉的男子站上去,执一柄长剑于灿烂春阳下起舞。

“你来了这么久应该还没见过画哥哥吧?”小宝拉着她的手,咯咯笑着:“那你到时候肯定会吓一大跳!”

“为什么?”

“因为画哥哥生得很漂亮啊。”他倒是直白,夸起人来也是不屑于堆彻词藻,掰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指头算着:“之前我们这边来过好多其他门派的姐姐,他们第一次见到画哥哥的时候都夸他生得好看。”

褒奖入耳,殷青鸟却面不改色。不怪她不吃这一套,只是单纯觉得小宝说得未免太夸张了。她先前不是没见过那些习武的男人,大多都会因为常年的操练而变得五大三粗,即使起初面色俊美,时间一长也难免有些改变,按照时间推算,那画姓阁主都入门十一二年了,就算是再如何被夸赞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她都不敢轻信。

这样想着,她一低头却看到小家伙笃定的眼神,不禁来了坏心思,随意地指了一棵树,桃花目泛着笑意:“如果他真如你说得那般俊美,我就当场把这棵的树皮啃下来。”

“一言为定!”

“妥妥的。”殷青鸟勾唇,笑着跟小宝拉了钩。

只可惜,到底是年轻人。这个时候的殷青鸟还不懂遇事前不能把话说太满的道理,更不懂有些誓不能乱发的规矩。如果当时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是万万不会说出这种自讨苦吃的话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剑阁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据小宝所说,他们都是各个门派的代表人物,要么是宗中长老,要么直接来了当家的,还有的更是携妻带子来看此般场面。

殷青鸟毕竟不是天剑阁本家的人,出席的时候也不过是和殷老头低调地跟在长老的身后。可人家长老是什么身份,这不,刚一出来就被不少大人物缠上开始攀谈,无奈之下,长老只能安排人先带他们就座。

屁股刚一下来,殷老头扫了眼这群人,道:“这春日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他们这些武林门派之间的客套场面吗,也不知道你图什么?”

“当然是图热闹了。”殷青鸟声调微扬,倒真像极了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第一次跟着长辈出门赶集,即使是手边一块造型精美的糕点都能让她乐呵呵。

对于别的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说到底,她还是更期待接下来的剑舞。

这时,坐在旁边席位的少年突然出声,打量的目光落在了殷青鸟的身上:“没见过你们,天剑阁的?”

女孩一顿,照着之前商量好了的地说:“我们是跟毕长老来的,是毕长老的远方亲戚,过来见见世面。”

“哦——是来见世面的啊。”少年似恍然大悟,故意拖了个长音调调,眼神轻蔑:“该不会是来攀高枝的吧?”

殷青鸟蹙眉,已然不悦。

她也不是那不通世俗的闺阁小姐,自然明白面前人眼神里的意味深明,也是,像他这样名门出身的小少爷一定见惯了那种人吧,对于她这样一个凭空出现在今日这种大场合的陌生女子警惕性高些不是坏事。

可偏偏,殷青鸟就是格外的小心眼。

她故意将自己桌上还没动的一盘糕点递过去,笑得纯良又无害:“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一平头老百姓,能来这种地方都是三生有幸哪敢肖想别的,您吃点东西,别把时间浪费在我等粗人身上。”

几番低头的好听话说出去,任谁也不会再揪着不放了。少年冷哼一声,却还是接过盘子放在自己手边,不出几息就捏起其中一个塞入口中。

目睹一切的殷青鸟不自觉勾起唇角:惹姑奶奶我,今天拉不死你算我输!

看穿了徒弟动作的殷老头却什么都没说,不过淡淡瞥了眼那少年,就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手边的美酒上,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日黄花不值一提。

不一会儿,各个大人物入座,这场盛会即将正式开宴。

而最令人期待的,无非是天剑阁阁主也就是如今武林盟主画寒吟的登场。

准备的台子不算太大,只是单纯剑舞的话倒也足够。其实原本的打算是做成普通的擂台,毕竟剑舞后还要用来各个小辈比试,可在某个人的提议下,擂台之中还搭了一个高台。

画寒吟是孤身上台的。

身形修长高挑,气质冷冽出尘,关键是,他着了一身赤红。

望着那身形缓步上台,手中的剑被他从剑鞘中取出,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简单的挥舞便结束了,像是在试手。

殷青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站立在那里时,如雪山之巅独一无二的清松,而长剑在握红袖舞动时,又仿佛是飞翔在天边披了满身红霞的雁鸟。

他今日戴了一张与衣衫同色的面具,那面具做得精巧,也不知是仿照了什么山间精怪,乍一看有些吓人,可多望去几眼竟觉得可爱。倒是稀罕。

一袭红衣,犹胜桃花。

满头墨发并未竖冠,虽不同于寻常礼节,可那长发随着衣摆任由其飞舞的时候,那自由潇洒的姿态早就让人忘却了各式繁文缛节。他只是在那里舞剑攀台,便已然让殷青鸟觉得胜过凡间一切美景。

好像真的如小宝说的那般,她被吓到了。

配着这剑舞的是台下的琵琶。乐曲激昂慷慨,琵琶声刚柔并济,而随着他的脚步飞旋,几步后竟然高过台子,手中剑刃挥出一道银光,竟直接坎落了满头殷桃。

曲毕,舞结。

画寒吟简单地做了个推手动作,是武林中人最熟悉的抱拳礼,简洁却不寡淡:“西楼献丑了。”

场中人皆如梦初醒,却久久不愿回神。

还是自家长辈反应最快,就坐在殷青鸟面前的毕长老带头鼓掌,起身夸赞:“阁主谦虚了,这剑舞虽不是对阵杀伐所用,可在您手中脚下,原本的柔美盎然已具男儿的铮铮铁骨。”

画寒吟没有继续客套,将剑递给身边的人,利索地摘下了那面具。那张俊美的脸,也在艳阳下重现。

掌声愈演愈烈,即使在画寒吟下台后也毫无停歇之意,甚至能注意到不少跟着父母前来的年轻女孩已被面前男子迷了心神。

迎着浅风,殷青鸟望着那人良久,直到被师父用筷子敲了脑袋才终于回神。

一转头就看到师父气势汹汹的眼神,自觉理亏,低头道:“第一次见到这么俊的男人,有些失态了。”

“你那叫失态吗,为师都不忍心拆穿你!”殷老头又拿着筷子在她手心重重敲了一下:“你可别忘了人家是什么身份,萍水相逢,见过就忘,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我知道。”

可刚说完,殷青鸟一偏头,竟然看到画寒吟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她一顿,连手上夹菜的动作都像是被人点了定身穴位似的整个僵住。不过显而易见,画寒吟只是来找毕长老。

看着男子与毕长老说了些什么后,二者的目光竟然齐齐转了过来,看得她头皮发麻,不一会儿就听到毕长老的热心介绍:“这二位就是救了小宝的人。”

殷老头格外淡定,意思性地点点头后又沉迷饮酒,反观殷青鸟这边,呆若木鸡的样子让人疑惑,甚至都能够看到被她不小心掉落在桌上的筷子,以及那块已经被夹起来却又坠回到盘中的小肉片。

侧目看了眼自己这不争气的徒儿,殷老头摇摇头又灌了自己一口:师门不幸啊,收了个看见俊美男子就走不动道的徒弟。

“小宝的病真是辛苦了,我代天剑阁向你们表达感谢。”

“小事而已,毕竟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谁也不舍得他继续受罪不是。”

这话说的画寒吟有些不信了,小宝虽然长得讨人喜欢,可那性子属实顽劣,整天不是在这个长老睡着的脸上画乌龟就是在那那个师兄弟的衣服上留墨宝,真要说懂事,不见得吧?

不过面上他自然不能说:“客气了。”

画寒吟因为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就没有继续停留,而毕长老也没有留他甚至是推着这个让人操心的懒人催促他多去和其他门派的人走动。

看着他面上的不悦,毕长老苦口婆心地交代:“咱争取别跟去年似的一言不合就把华山派少主打了就行,不然光送礼就送出去几百两,阁主,咱再有钱也不能这么造!”

被支配的阁主大人像个偶人似的直点头,心力憔悴道:“我努力吧,去年那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啊,谁让那姓薛的非要挑事,明知师父的事是我的死穴还非常往上撞,不揍他揍谁,替他老爹收拾一下而已,不然就那得行迟早得把华山那点家业败光。”

听着这风轻云淡的口吻,毕长老恨不得来一句“您能不能小声点隔壁坐的还是华山的人呢”,但是为了天剑阁的颜面还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慈祥长辈姿态,不过依然暗搓搓拧了一把男人后背的软肉,警告道:“记住,别一言不合就上手,咱大可以夜黑风高之时套个麻袋使劲打,但是面上的事情必须装!”

这话倒是让画寒吟乐了,被毕长老猛一推他走出去两步,却依然回头一笑。

凤眸倒映满园桃花,眼底呈现的是来自心底最纯粹的张狂恣意:“得,有您这句话就成。”

那时的画寒吟不知,他这一笑,笑进了某个姑娘的心里。

2022-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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