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耶平时……只和你阿娘相处,就只是不说话吗?”
颜真婧摸摸他的小脸,此时他才发现孩子的嘴唇也是泛着紫色。
男孩摇摇头,很认真的回复道“阿耶经常不在家,回家就要银钱,但不打阿娘,就是不说而已。”
颜真婧明白了,她想了想又对男孩说“你是小男子汉,以后要多保护你阿娘知道嘛?”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玩着刚折好的草蚂蚱。
颜真婧在身上摸了一圈,有些懊恼自己一分钱都没带。
“谢谢你收留我半日,等姐姐过几日再来,给你带好吃的,还带一个小朋友和你一起玩好嘛?”
颜真婧充满歉意的笑笑,男孩乖巧的点头,主动跑过去把门打开放她离开。
颜真婧心情复杂的走在路上,守门的坊护刚要呵斥她,看到她身上的令牌后,又主动把坊门打开放她离开。
夜晚的洛阳城大道上空荡荡的令人可怕,道济坊距离城门很近,只不过她觉得没有必要去城外一趟了,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回考功司写卷宗。
可是卷宗的内容该怎么写呢?
颜真婧走在空旷的路上,没走几步却被一只手抓住拉进了黑暗里。
“别说话!”
男人捂着她的嘴,手上全是血腥味,她也不动声色的拉着他的手,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一队金吾卫从路口经过,颜真婧也不乱动,万一这是个高手拧断她脖子怎么办。
待金吾卫离开后,颜真婧用力的踩在那人脚上,他哼了一声松开了手,颜真婧挣脱以后,抬手就给他腹部来了一记重拳。
“停停停……”
殷无虞立马求饶,腹部传来的巨痛,差点让他跪在地上。
“你是谁?为何装受伤?”
颜真婧退后数步,随时可以跑出去喊人。
“是我……殷小鱼……”
殷无虞捂着肚子,咬牙道“娘子这是要绝了我的后……”
他刚才感受这股拳风的时候,刻意蹲了一下,不然就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颜真婧脸一红,看清来人后,突然更加警惕。
“你是今日南市的那个人?你想做什么?为何要跟踪我?”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古怪的很,像极了书中开屏的孔雀。
殷无虞缓了很久很久的气,才缓缓说道“我是看你还没有回考功司,就过来看看,谁知坐在这里睡着了。”
他的确没有说谎,他看着颜真婧走进道济坊,以为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就在路边待了一会儿。谁知打了个瞌睡就赶上宵禁了,也刚好等到了从坊里出来的颜真婧。
“我们非亲非故,多谢郎君好意。再者郎君满手鸡血的等着我,就只是为了吓唬我吗?”
颜真婧很想问他是不是有脑疾,这非亲非故的,好的过于太热情了。
“咳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我是前几日参加了科举,等着放榜。都说这次的试官选萃圣人会亲自监考,我只是压赌在你身上而已。”
“赌我会当榜首?”
这个理由不能令颜真婧信服,但是让她心情好多了。
颜真婧不想和他耗时间,抬脚就要离开。
殷无虞抓着她的手“我没有令牌,回不去。”
“你干什么!”
颜真婧吓得甩开他的手,别扭又生气的瞪着殷无虞。
“对不起,我是太心急了。”殷无虞为难的解释“我身子弱,生场病等于丢半条命。”
颜真婧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的确看起来柔若无骨,一吹就倒的样子,这个理由还算成立。
“待会儿遇到巡逻的,你不要坑声。”
颜真婧把手往身上蹭了蹭,刚才那只握住她的手真是细滑如玉,她不反感这种感觉,就是觉得奇怪。
殷无虞偷偷一笑,背着手跟在她后面。
大道宽敞,路过坊门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的丝竹之音,男人们的笑声,孩子的嬉闹声。越往繁华的地方,坊里面就异常热闹。
“你会医术?”
殷无虞见她一路走来不打算与他闲聊,于是就主动搭话。
“会医术谈不上,基本的望闻问切还是会的,我还会观星呢。”
颜真婧指着天上的星星“你信吗?后日有雨,而且还是超大雨。”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殷无虞笑笑“听你口音,是从长安来的吧?你来选萃就自己来,不怕遇到坏人吗?”
颜真婧想到阿翁的那张脸,她就有些愁要是拿不了官回去,估计会被打死吧。
“坏人?少相信你这样自然熟的人,我就安全了。”
颜真婧对于这种贴上来的人,她内心会有恐惧,恐惧就喜欢用拳头说话。
殷无虞点点头,语重心长的叹口气“这也不错,有警惕心就好。”
颜真婧不想搭理他,他也有距离跟在她身后。
夜晚的路很宽敞,所以去考功司的时间缩短了很多。
考功司的大门是开着的,殷无虞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多谢娘子的一路护送,我这就可以自己回去了。”
殷无虞谢过后,转身就离开了,他脚步很快像是急着去要如厕一样。
“你怎么回去?坊门都关了。”
颜真婧觉得这个人火急火燎的,像是跳出来找存在感一样。
她理了理情绪,将令牌还给门口的守卫后,前脚踏进考功司的门,后脚大门就关上了。
看到门关上后,藏在角落的殷无虞才捂着肚子缓缓坐到地上。
西北从角落跳出来,扛起他就往南市的方向跑去。
“怎么伤的这样重?您不是装的吗?”
西北很疑惑,这难不成假戏真做了?
殷无虞捂着发疼的肚子,这一拳是真的重啊,估计刚才她用了全力了吧。
殷无虞倒在西北的肩上,喘着粗气面上却带着笑。
“这样也好,她不会再被别人骗了。”
殷无虞既欣慰又痛苦,他原本还担心她会如那年一样,被人装装可怜,就被卖了去,如今真是长大了。
西北瞥了一眼殷无虞,大白眼翻的都快在脸上贴个无语了。
他本来以为主人只是凑个热闹,看看颜家娘子是不是还如过去般好骗,没想到自己挨了这么重的揍。
也对,主人本来就是个手不提肩不能抗的文弱书生。
真是活该!
……
考功司里灯火通明。
颜真婧在空卷宗前发呆,一旁的考生们要么奋笔疾书,要么伏案鼾睡,要么再补餐食填饱肚子。
颜真婧就这样愣愣的看着,觉得怎么写都不合适。
出恭回来的裴欣路过颜真婧身旁的时候,刻意看了眼她的卷宗。
心中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对自己的更加自信了起来。
裴欣坐自己的位置,爬在案几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颜真婧闭着眼睛思考着,不知过了多久,开坊的晨鼓声将众人从睡梦中惊起,她才敲定自己要写的内容。
颜真婧将款宗摊在地上,用最大的毛笔,在上面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考功令史疑惑的凑了过去,看清楚她写的着两个字的时候,多少有些意外。
“令史,我答完了。”
颜真婧将卷宗合上,恭敬的递给考公令史。
“你就不怕圣人怪罪吗?”那位年轻的女令史,第一次开口讲考核意外的话。
“任何事情都没有标准的答案,我只是写出来心中的答案。”
颜真婧摸了摸脸上的油,不好意思的说“能否请令史给我一盆冷水洗脸。”
考功令史点头,拍了拍手,就有一队人将他们所需要的洗脸盆端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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