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弓的好处就是弓体圆滑,拉开弓弦并不费力。
颜真婧紧握着箭,手却因为刚才的失误,有些使不上力气。
射箭真算不得她的强项,原来可以勉强上靶,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出错一次,若是再有第二次怕是更难服众。
颜真婧几次抬手举弓,但感觉准备不充分,又放下手。犹犹豫豫的样子太过明显,令场外的李怀蒙有些着急。
“怎么了?还是弓的问题吗?”
李怀蒙往前试探性的迈一步,薛离的手又伸过来拦住他。
“我又没有过去,你斯文一些,我好歹也是你的上官。”
薛离的手靠她太近,李怀蒙下意识的护住胸部,她又怕又怒,这人就像块听话的木头,又犟又不通人情。
“你可以去,但别怪我没提醒你……”
薛离侧目瞥她一眼,冰冷的眼神里,难得划过一丝不耐烦。
李怀蒙迫不及待的迈出一条腿,薛离却又补了一句话。
“小心你的腿!”
薛离轻飘飘的一句话,令李怀蒙后背一凉,叉来的腿不知道要不要收回来。
何章飞的样子,说他能吃小孩都不为过,而且是管典狱的,怕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月离看到她怕怂的样子,收起刀双手背到身后,一脸木然的往向远处。
颜真婧闭上眼睛,脑袋里挤进来的全是旁人嘲笑的模样,她知道那是幻觉,可她也知道她的身体没有准备好,盲目出箭还会是一样的结局。
“就算是走过场,也不必这么刻意吧?你看张县丞的脸都黑了。”
颜真婧敏感的捕捉到,人群中的小声碎碎念。但却因为这句话,令她那股焦虑减退了。
是啊,都是走过场,她在怕什么呢?
颜真婧睁开眼睛,再次看向靶位的时候,她感觉那靶心不晃了,好像有了力量一样。
左臂下沉,推拉弓箭,身体三点一线……
她心里默念着刚刚殷无虞的话,身体调整到一个很舒服的拉弓位置,然后手一松。
“嗖——”
一只箭稳稳的射中红心,连带着靶心都晃动了一下。
“呦嘿,好箭!”
何章飞满意的鼓掌,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颜真婧心中绷着的弦瞬间松了,而手臂的酸涩感比刚才更加明显。
这箭应该是幸运射准的吧?她之前练习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正中过红心。
颜真婧装作无意的样子,望了眼人群外的殷无虞。
就在那一刻,颜真婧突然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的眼睛里好像藏了很多话,他就那样一个人孤冷的站在那里,像冬日的阳光折射在雪地上,是冷的也是暖的。
颜真婧摇了摇头,再次回望之时,他的样子又模糊了,像是一副没有填上眉眼的人物画。
殷无虞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再次崩裂的伤口又渗出了鲜血。
颜真婧看他的眼神,起初是开心的,可到后面却又是疑惑,甚至带着伤感和疏离。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还会想起我……”
殷无虞眼神中的执念变成了颜真婧的样子,在他的眼里也只剩下了她的样子。
颜真!婧剩下的几项目,都是她擅长,且没有悬念的项目,张文庭的脸才缓和了下颜色,不至于太黑。
下一步最重要的环节,认领坊正区域。
各坊坊正大部分都是之前老坊正,以及老坊正的儿子,故而职务不变。
除了上个月,管理群贤怀德崇化这三坊坊正过世有空缺,就剩下一个管理五坊,一个四坊空缺。
颜真婧接过张文庭颁发的文书后,看到群贤三坊的名字后,并不觉得奇怪。
何章飞把招募表给她的时候,怕就给她打典好了一切。
群贤三坊在她所住的光德坊对面,中间隔着西市,距离家近方便回家外,坊中所住人素质较高,连偷盗都鲜少发生。
坊正不仅要管理坊中的大小案件,还要综合坊中税收等民生问题,自然是事越少越好。
“我不服!我文丁虽是外乡而来,但到底我也是童生出身。在座的人是承袭父职,那她是什么?长安县衙就如此黑暗,没有公允吗?”
一面色萎黄的男人,把手里的文书摔到地上,怒斥任职的不公平。
受到他人指责的颜真婧,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她没有因何章飞的照顾而得意,却因旁人的指责而心虚。
颜真婧起初是不知道的,以为报个名争取一番,总会按实力分配。虽现实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职务分配,但也是她努力去考的。
“你是童生,但她还是陛下钦点的选官状元,这一点她的能力就在你之上。”
卢思崖难得替人辩解几句,他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透着一股严厉的精光。
“我略有耳闻,选官状元又如何?不还是被驱逐出城,无官无职有何可嚣张的。”
文丁轻蔑的眼神在颜真婧身上打量一番,仿佛在看一件廉价瑕疵的货物。
“郎君的抗议,恕我无法苟同。”
颜真婧不惧他的目光,瞥了眼地上的文书,反问道“你是真觉得不公平,还是觉得你管理不了。”
群贤三坊虽然优点多,但缺点也不少,紧挨西市,不仅要辅助西市署管理,还要防着盗窃,打家劫舍等各种闹市问题。
文丁的任命书她看过了,是长安城西南部,号称讨饭坊,最脏乱差的安化门五坊。
文丁到底是书生面薄,他先是眼神躲闪,而后才回答道。
“自然是觉得不公允,你是女子,体力,能力,见识,定是不如男子的……”
“那照兄台所言,颜娘子各种不如,为何她文武试都,而你只抽到一个伤病处理,刚才为何你却不说公不公允一事?”
殷无虞反唇相讥,他心胸可不宽广,这样小心思的男人,他甚至觉得就不该通过坊正考试。
文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抓阄考题是规则,子继父业是人伦,而她一介女流,既不继承家业,也无出人功绩,因何要信她有这个能力?”
殷无虞沉下脸,面对如此无礼之人,他也就不用留颜面了。
“你这般年纪还为童生,怕是乡试……”
“若我同你交换,我管理的比你好,你该如何呢?”
颜真婧坚决的声音,盖过殷无虞的反击。而她的决定,倒是令在场的人很是震惊。
延祚、宁乐、大安、昭行、永阳五个坊,其中延祚坊是长安有名的贫困之地,其他四个坊则到处都是流民荒地,整个西南边都十分混乱,属于三不管地带。
这是一个长安城的盲区,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去管辖的地方。
她是疯了吗?
为何要和旁人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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