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脑袋坏了……”
何章飞习惯性的举手打人,意识到是颜真婧后才刹住动作。
他把颜真婧扯到一边,认真且严肃的开导着“那五坊什么情况,你没见过吗?让你来当坊正,是你嫂子怕你难过发病。你给自己找事情,我怎么给……额交待……”
何章飞一个头两个大,早知如此,这过场也不该让她走,直接上任算了。
颜真婧抓住他话中的重点,调侃道“你给谁交待?谁吩咐你了?”
“一边去,说正事呢,消遣到我头上来了。”
何章飞用严厉的眉眼,掩盖话题。
“可以,卢县令,学生没有任何意见。”
文丁举着手努力引起卢思崖的注意,而卢思崖则神游在外,并没有回神。
“闭上嘴,允你说话了吗?”
何章飞扭头去恐吓文丁,文丁咽了口吐沫,僵硬的把脸转向一边,即便是身上在发抖,他也要强装镇定。
张文庭冷哼一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这五坊的情况沉疴积弊,凭何你就认为别人管不了的事,你就可以摆平?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县丞说的不对,我虽不懂为官之道,但我知道,为一方百姓谋福祉之人,必不是犹豫不决,挑三拣四,捏轻怕重之人。我虽力量薄弱,但我知晓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坊为小城,民稳城固,道理亦是如此。”
颜真婧抿着嘴,眼中透着倔犟,她就站在那里,却令周围人都失了颜色。
张文庭有些吃瘪,今日两次遭到她的回怼,心中团了一把火简直无处发。
“你们私下交换,吾倒是没有意见。”卢思崖像是沉思了一会儿,把飘离的眼神收了回来。
他把眼神落在颜真婧身上,眼前的女子有着少女阳光明媚的光芒,也有着青竹般坚韧的模样。
这一刹那,他的眼底也有了光。
“安化门五坊实乃重差,若是出事必定会惊动圣人。你既然想担任此职务,那就换吧。只不过,你要与吾约法三章。”
卢思崖举起左手,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任期为副职,三月后以实际政绩考核扶正,任职期间工酬等同正职。”
“第二,三月内若出现重大错误,你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第三,这第三么……”
卢思崖在场上左右看了看,指了指一旁的殷无虞。
“殷将仕郎同你一同前去治理……”
“不要,我反对!”
颜真婧听到殷小鱼的名字,身体每处都在抗议。
这殷小鱼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她都觉得自己会去照顾他,他又不是她的家属,何必带着累赘去上任?
“下官听从卢县令的派遣。”
殷无虞仿佛怕卢思崖反悔一样,答应的又快又干脆。
颜真婧咬牙切齿,一记眼神刀飞过去,但对方并不接招,冲她微微一笑,十分欠揍。
卢思崖满意的捋着胡子“反对无效!那就这么定了!”
“卢县令……卢县令……”
李怀蒙趁薛离不注意,从他的手下钻过,快步跑到卢思崖跟前?
“下官自请辅佐颜娘子,一同治理五坊,望您能成全。”
李怀蒙喘着粗气,急匆匆的样子,却有着深思熟虑后坚定的神情。
“你可知,你的职务,在那五坊会有何困难?你这也愿意?”
卢思崖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不好的活,都有人赶写上。
“愿意。”
李怀蒙转头看向颜真婧,一双眼睛清澈透亮。
“延祚、宁乐、大安、昭行、永阳五坊荒地甚多,豪绅权贵强行兼并田地,违背均田制之事频发,农户逃税严重。我身为司农监,这是不可逃脱的职责所在。故而我与颜娘子一同治理,才为上策。”
李怀蒙的眼神中闪着一团火苗,那是她的理想,是她背井离乡,考取科举的信念。
即便她做不了狄公那样的大才之人,至少她不能做白拿俸禄度日的混子。
真好,这一路,她终于找到与她一样的同行之人了。
“哎呀,一下子出去两个人,你们自己组个小长安衙门得了。”
卢思崖斟酌着,左右为难之下,他瞥到人群外的薛离。
“要不这样,何典狱长,你把你徒弟薛离也割爱一下,派给李司农。”
卢思崖暗示的太过明显,何章飞脸都气扭曲了。
“疯了疯了……这一个个的往跳火坑……”
何章飞仰天长叹,他好想喝一坛酒啊,他回头该怎么向孙茜草解释啊!
张文庭眼神在他们身上流转,他大概是明白卢思崖的意思了,这是有意将他们推出去,万一做出成绩,那就是他的业绩,就算失败了,烫手山芋也有人接。
这个文丁能上任撑个半月,都得高看他一眼。
“县尊英明,这样一来,他们几人分工明确,有事一起协商,这颜娘子勇于担当的精神,倒是勇气可嘉。你可不能令县尊失望,别的坊可都没有如此条件配置。切忌贪功冒进,辜负县尊的美意。”
张文庭像是来总结讲话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差点令颜真婧以为县丞换人了。
“张县丞您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如今又说些勉励之言,我倒是不信您心口一致。”
颜真婧忍不住拆穿张文庭,他马屁拍的太生硬,见风使舵到令她都有些起鸡皮疙瘩。
张文庭的脸再次拉了下来,仿佛颜真婧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嘴唇抽了抽,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掌中本。
“颜真婧以下犯上,记大过一次,扣两贯钱。”
张文庭收了本子,仰着头,颇有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
颜真婧胸口一阵肉痛“不是,这就开始了……”
一共才二十贯钱的工酬,说两句话就扣了两贯?这不是以权谋私嘛?
卢思崖笑而不理,反而抬头看看天空。
“今日的天气甚好啊,要麻烦幺女布置些下酒菜喝两盅了!”
张文庭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今日天气算不得好天气。
一朵乌云刚好遮住了太阳,而如今一阵风恰好吹过,乌云吹散,太阳也展露了出来。
“是啊……甚好……”
张文庭附和着,浑浊的眼神倒是清澈了不少。
“颜娘子,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
李怀蒙跑到颜真婧身边,顺手挽着她的胳膊。
四周奇怪的眼神投到她们二人身上,颜真婧尴尬的想抽出手臂。
“李兄,你要不要注意一下影响?男女授受不亲……”
颜真婧皮笑肉不笑,眼前的人到底知不知道有些行为,是“男人”不可以做的。
李怀蒙身体一愣,快速的松手,顺便推一步拉开距离。
“咳咳咳……”
殷无虞轻咳一声,挤进二人中间,遮挡住颜真婧的身影。
“李兄要不先去换套住所,我记得你刚租的房子,似乎去安化门那边并不便利。”
殷无虞的提醒恰好解了李怀蒙的围,让她有台阶下来。
“那我便先去换套住所,明儿个安化五坊回见。”
李怀蒙因为心虚,所以跑的格外迅速。
殷无物虞见危机解除,这才安心的转身,准备与颜真婧交谈,结果发现她人早就走远了。
何章飞愁眉苦脸的跟在颜真婧身后,他现在脑子很乱,一句完整的话都想不出来。
“何典狱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颜真婧嘴上说着安慰的话,眼睛却悄悄盯着何章飞的表情变化。
“谁担心你了,我是不好交代……”
何章飞含糊其辞,他真是好心办坏事,有苦说不出。
颜真婧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带着起哄的语气调侃着。
“和谁交代啊?怎么交代啊?谁敢给我们何典狱长使脸色啊!”
“滚滚滚……一个小娘子好的不学,学人油嘴滑舌,小心我找你阿翁告状。”
何章飞眉眼一瞪,面犯凶色,但对颜真婧不起作用。
“奥!那你最好见到我阿翁的时候,能说一句完整的话。”
颜真婧是忘不掉,每年初一何章飞来拜年的时候,一个大高个子杵在门口,拘谨的站在门口支支吾吾。
何章飞黑肤色的脸上爬上一丝红晕,他刚要教训她,一只手提前拧了颜真婧的耳朵。
“啊……谁拧我!”
颜真婧左耳传来的撕扯感,真是下手又黑又狠。
“谁?你老子娘!”
殷荷华恨铁不成钢,一张脸黑的堪比昆仑奴。
“阿娘……阿娘耳朵要掉了……好多人看着呢……”
颜真婧真哭出来了,阿娘真是往死里拧的耳朵,耳根都有了血痕。
“嫌丢人?行,回家收拾你!”
殷荷华在众目睽睽之下,拧着颜真婧的耳朵朝门口走去。
何章飞摸着额头叹气“这怎么和孙娘子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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